说完,他便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很快便没了生息。
韩轲冷漠地凝视着薛雀渐渐冰冷的身躯,可是眼神却见不到一点儿清明——他的心脏越来越痛,呼吸也越来越困难。看来,这蛊毒发作得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纹,掌纹呈现暗红色,是寿命流逝的征兆。
“呵呵。”韩轲冷笑一声,戏谑道,“本督主就算死,也要将当年让我身败名裂者付出最高最深的代价,本督主才能去死。”
说罢,他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也越发狠戾。他抬脚踏过前东厂督主魏德贤的尸体,也抬脚跨过枢密院大使薛雀的尸体,双手拽着绣春刀的刀柄,穿过无穷尽的雨幕和无穷尽的尸山血海,兀自地站在了桓玄侯戚风明面前。
“本督主早知会有这么一天,我和侯爷站在雨中,刀戟相向。”
“如同初见那般,大打出手。”
戚风明闻言,客气地道:“抱剑赴风波,来者便是客。”
身为北明堂堂桓玄侯他自然也不客气,凭着这一身的老骨头,也是敢跟韩轲硬碰硬的。他这一生,白马过流年,看过不少人间疾苦,自然韩轲现在的样子,戚风明也知晓一二——眼前这中蛊深重,恐怕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韩轲一步又一步地走近,紧接着一拉绣春刀,两个人的距离便开始拉近。
互相对视着,紧紧的视线中,似乎隔着冗长深沉的光阴,十几年的岁月,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其实现在仔细想想,不过弹指一挥间,也就烟消云散。
恩恩怨怨也罢,隐隐绰绰也罢,不过是一场千秋大梦而已,到头来所有的念想,筑起来一座空中楼阁。
韩轲瞳孔阴沉,蛊毒发狂,他的眼中可谓是见不得一点光照。任何零落的星点布满降落,也都无法将他的暗沉击落。
“戚侯爷,为了这一刻,我想——我们已经等了足够久了。”韩轲戏谑着。
他脚步踏风,绣春刀很快擦着戚风明的脖颈而过,戚风明闪身向后一躲,躲过了这记蜿蜒。
佩刀一横,往前一冲,抵挡住了韩轲的攻击,再向前送走,韩轲脚步后退了几步,额角的蛊纹又阴沉了几分。
韩轲卡住绣春刀,绕到戚风明背后,对着他的后背来了一刀后,戚风明的衣袍被刀锋狠厉地撕破,恰巧在这个时候,戚风明看到了一个人——正是不久前,他在晏都曲仙楼看到的大东家,花满楼。
花满楼的身上还携带着自己的牌令。
戚风明悄悄地对花满楼使了个眼色,然而花满楼却愣在了原地。
方才,薛雀的死,那副凄惨的模样深深地刻进了花满楼的心中。她虽然很是害怕,却也怀抱着一身赤胆,抱住了腰间的长刀,她颤抖地站起身,想把薛雀的尸体挪过来,不被外人的刀锋蔫坏,却正巧被戚风明一眼看到。
她知晓戚风明的眼色,但是她却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韩轲与自己交情颇深,昔日经常来曲仙楼和自己,表面上谈笑风生,实际上再暗中交流情报;戚风明一方面是按耐住对方是北明桓玄侯的威严,张口九千江山就来到了他的掌中,强权之下,不可不敢不听令不服从;另一方面是戚风明的牌令还在自己的手中,这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深深的羁绊。
无可奈何之下,只看见韩轲被戚风明的佩刀打掉掌骨,绣春刀“当啷”一响,便滚落到千重楼梯之下去了。
韩轲看着绣春刀渐行渐远的刀身,抬起自己的掌心,握住了戚风明佩刀的刀刃。他新换的衣衫早已破烂,少些可怜地挂在自己的身上,头发散乱,发冠上全都是血水。
扭转掌心,劈开了佩刀的攻势,然掌心已经鲜血淋淋。
戚风明惊恐地尖叫了一声,而后韩轲就犹如洪水猛兽般,朝着戚风明扑了过来,压在戚风明的身上,不断地啃咬着他的脖颈,锋利的牙齿在找寻着足以获得点点慰藉的颈动脉。
握紧佩刀,暗中翻了个身,面朝着韩轲,随后刀尖直直地插入韩轲的腹部。
在足以贯穿全身的、剧烈的疼痛袭来的那一瞬间,韩轲松开了戚风明的脖颈,宛若一滩行尸走肉般,目光空洞地躺在了地上,冰凉的雨水从天而降,从头到脚打湿了他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