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飞敏一推眼镜:“从短期来看,降低价格可以促进销量,不仅不算亏还有利于打造品牌形象。不过仔细算来降价已经持续了两月有余,有的产品甚至折上加折。不好说,不好说。”
对消费者来说,她们能计算出自己从中省下了多少钱,算不清资本家或盈利或亏本。而资本家有一整个团队计算结果并形成分析报告,放在办公桌上等待老板查阅。
施旖将落地窗外的繁华景象甩在身后,轻步迈向昂贵的红木办公桌。红木办公桌的边沿上放着一沓a4纸,是方才助理交给他的报告,上面记录了周氏旗下所有参与降价活动的公司,以及这些公司因持续降价而亏损的预测金额数。
施旖低头,稍长的头发垂下来,剐蹭着他的脖颈。阳光滴落在他的蓝宝石戒指上,折射出微弱的蓝色光芒,晃得他眯起眼,将报告上的一个个字眼看得更清楚一些。摩挲着报告的页脚,翻过一页又一页,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浅。
等他看完这份报告,脸色阴沉到太阳都照亮不了半分。他紧紧攥起拳头又松开,平日里游刃有余的姿态在独自一人时粉碎了个彻底,深深喘了几口气才压住心头那股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表达他的不悦。
“周秉渊他……疯了吧。”
不只是周秉渊,周氏集团所有董事也疯了吧,竟然会同意周秉渊打价格战,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价格战造成的负面影响并不只是周氏旗下产业面临亏损,还有被侵占市场份额后其它企业的衰败,以至于破坏整个市场的平衡。像施旖这样大体量的企业还能与周氏打几个来回,但那些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会在这场洪水般汹涌的战争中彻底消亡。然而能打几个来回又有什么意义呢,越来越多的企业被迫降价,甚至用假冒伪劣的手段控制成本。如果就这样持续下去,那离市场崩盘也不远了。
施旖眉头紧皱,又重新翻看了一遍报告,这次他没有关注各品类的价格,更关注具体是哪些行业。悦周食品、昼夜时代等分别对应了食品、日化,还有家居、日用,甚至风投上还要用更低的价格竞争项目。
呵。施旖冷笑。本以为周秉渊是为了尽快从州维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才出此下策挽回企业形象,没想到竟然是为了针对他。每一行每一业都是他涉足的领域,虽说他这么扩张商业版图有和周氏打擂台的意思,但他还没成功,周秉渊就急不可耐地发起进攻,还真是看重他呢。
想到这儿,施旖扯了下嘴角,忽觉畅快──周秉渊从未有此刻这般关注他,高高在上的周家大少爷,颇负盛名的周秉渊周先生,竟然把他看在眼里了。
这个发现让施旖不由得浑身战栗。
于是,方才大义凌然的“恶意竞争”、“破坏市场”统统被施旖无视,脑子里只剩下周秉渊。
好啊,既然向他宣战了,他自然要应战。他要倾尽全力,动用现在的所有资源,把周氏拉下马,彻底改变这里的商业格局。只要能看到周秉渊气急败坏,就算要面临两败俱伤濒临破产的局面,他也无所谓。毕竟,这可是他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啊。
价格战没有硝烟,却并不比真正的战争宁静多少。无数小型企业和个体户在越发激烈的竞争和倾轧下无奈关门,无数中型企业为了适应恶劣的营商环境被迫以次充好来控制成本。许多人下岗失业,消费意愿和消费水平降低,经济出现停滞增长的迹象。
价格战没有胜者,发起者和参与者都将被市场裹挟。首当其冲的是周氏和施氏集团,周氏先抛出半价的折扣,吸引众多消费者驻足,施氏紧随其上,先满减再半价。你方唱罢我登场,周氏在半价的基础上又送了不少东西,施氏不甘示弱,推出秒杀活动。价格越来越低,库存也越来越少。为了补足库存,不得不动用资金添货。
周氏集团的董事倒是想紧急叫停,可是一旦停下,消费者纷纷去选择价格更低廉的货品,周氏的产品将变得无人问津,市场份额就会急速缩减,比起短时间的亏损,这是她们更不愿意看到的。于是,周氏只能寄希望于施氏先放弃。
施旖会有那么容易放弃吗?当然不会,他已经决定和周秉渊不死不休了。要么周氏破产,要么施氏倒闭。
周秉渊在办公室怒骂施旖是个疯子,转眼在联系施旖时摆足姿态,咬牙切齿地让施旖停手。他傲慢地命令施旖:“周氏庞然大物,你比得过吗?趁早放弃。”最后四个字他咬得很重,试图让施旖听出他的威胁之意。
施旖哈哈大笑地挂断电话,攻势更猛。
周秉渊说错了,四年前的周氏还算是庞然大物,可这四年来施旖吃下秦家后暗地里针对了周氏不知多少次,再加上周集下台,周氏在无能者的控制下毫无作为,给周秉渊多少个州维也是无力回天,也就骗骗一无所知的周秉渊和普通民众了。董事会正是知道施旖的厉害之处才会同意价格战,以此来一击制胜,可她们没料到施旖实在癫狂,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