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劳二夫人了。”
“三位官爷请上座,百媚,奉茶。”李氏款身落座,声音轻缈。
“二夫人,仵作初步推断受害者是在三更以后遇害的,所以循例,我们要问问你三更之后的动向。”沈浚航受到了感染,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柔许多。
“三更之后?”李氏沉思之际,一位侍女奉上了茶便退了下去。李氏将热茶举到唇边,轻轻皱眉,似乎是因为茶太热又将茶杯放下,说:“我记得昨晚二更敲响之后,千娇就伺候我更衣。原本是要就寝的,可昨晚不知为何心神莫名不安,便又看了一刻钟的经书才去就了寝,一夜睡到天亮。直到辰时,百媚慌慌张张地告诉我家里出了事,我才起的床。”
“你平时都是这个时间休息的吗?还有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又是一阵思索,李氏倏地扬起头,面露赧色道:“我平时的作息很有规律,浮动一般不会超过一刻钟;至于有没有动静,我素来睡觉死沉,即便有什么动静,恐怕我也不会察觉到。”
“原来如此。”沈浚航话音刚落,亮堂的琴室忽然一暗,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几乎挡住整扇门。
李氏急急地立起身,迎向高大身躯的年轻主人。此人身穿锦衣玉袍,身材高大挺拔,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的星目机警地扫视座上的每一个人。这是一位充满男子气概的英俊男子,脸色黝黑,长相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谈吐气质却从容冷静,散发着超越年纪的成熟魅力。
“三位官爷,这位是乔家大少爷乔进诚。”李氏招手,乔进诚顺从地来到她身旁,沈浚航、莫柠和丁瑶已纷纷站起,李氏介绍道:“进诚,来见过大理寺沈寺正、莫公子和大理寺钦差顾问丁特使。”
“幸会。”乔进诚完全被丁瑶所吸引,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
莫柠刻意地咳了两声,亮声说道:“乔公子,循例,你应该不介意告诉我们你昨晚的行踪吧!这毕竟是命案的调查,乔公子是识大体的人,应该能够明白实话实说的道理。”
“我昨晚一直在外面,刚刚才知道家里发生了命案。”
“你昨晚究竟去了哪里?有没有人证明呢?”莫柠咄咄相逼,带有些微不可察的私人动机和情绪。
“无可奉告,反正我昨晚没在家。”乔进诚固执地撇开头,眼睛看着地面,还像地上有个耐人寻味的地洞一般值得他聚精会神观察。
“乔公子,你最好还是配合我们的问询,这样不但有利于洗脱你的嫌疑,也有利于我们缩小凶手的范围。如果你知情不报,我敢保证你是在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沈浚航神情严峻地站出来说道。
“你们要是有证据证明我和这件命案有关,尽管来抓我,如若不然,我还是那句话——无可奉告。”乔进诚不屑地瞥了沈浚航一眼,继而充满恶意地瞪了莫柠一眼,才转过身去,对李氏说:“二娘,我先去看看奶奶,有什么事,你让百媚来找我,今天我不出门了。”
“好,你先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李氏亲切地说。
沈浚航下意识看向莫柠,未见指示,便带着些许不甘的情绪坐下。稍事整理,沈浚航继续问话,说:“乔夫人,恕我冒昧,我想了解一下受害者生前的为人,还有她与人相处的情况。有没有仇人或者关系特别亲近的人?”
“嗯!”李氏神色凝重起来,说道:“如果各位官爷不嫌民妇啰嗦,民妇愿意从五年前巫洁嫁进乔家说起。”
“好。”沈浚航一边回答一边诧异地望着李氏,眼前这名妇人远比一般的证人要配合得多,这是在命案调查时极其罕见的一种情况。及此,沈浚航已隐隐感觉到自己即将会浪费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来和乔家的人做没有任何收获的周旋。
“巫洁出身自普通的农户家庭,嫁进乔家那年,她24岁,对于女孩子而言,这个年纪还未出嫁已是老姑娘了,不过老爷比她足足长了32岁,所以她的年龄也就不成问题了。这桩相差三十岁的婚姻虽然不是两情相悦,但其间也不存在巧取豪夺的内情,双方都是自愿的,见到老爷开心,乔府上下也就默许了。巫洁个性开朗,容易较真,情绪波动比较大,时常会出现前一刻还欢天喜地,下一刻就暴躁恼怒的情况;我与她交集不多,对我而言,她既不讨喜也不招恨,我们就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如今回想起来,我倒有些惭愧。”李氏的发言暂告一段落,她用明眸直勾勾地看着沈浚航。
沈浚航察觉到李氏怪异的目光,羞赧地瞥向莫柠,匆匆扫过丁瑶,说:“那巫氏和乔家老少的关系如何?”
“乔老夫人思想开通,明白事理,很少干涉小辈们的决定,反倒是我们,无论大小事宜,只要遇到困阻,第一时间就会想要去请教老夫人,往往都会有所得益;老爷的话,这两年来身体不太好,有些毛病总是去了又来、反反复复,才渐渐把家业一点点交给进诚代理,对巫洁免不了有所疏忽,多少也会滋生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矛盾,倒也不值一提;说到进诚,他是乔家对巫洁最冷淡之人,几乎连正眼都不愿意扫巫洁一下,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巫洁捎带着他的三个兄长,暗地里亏了乔家不少好处,碍于老爷的面子,进诚低调处理了这件事情,进诚这孩子自从当家之后成熟了许多;最后就是雨萱了,这孩子什么都好,性情宽厚、单纯善良,好到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简而言之,我敢肯定雨萱和这桩命案没有任何关系。”李氏以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态度结束了这一段独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