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也听着,短促地笑了声,眉目冷峻:“顾小姐再不好,也是因为你有这种父亲。”
顶楼光线昏暗,半轮下弦月苟延残喘地亮着,照着顾图南青白交错的脸色。
顾图南根本不想听他的说辞,他低头,目光嫌恶地扫过闻耀祖那张脸,不禁咂摸出两分困惑。
“不用说这些。倒是你,有这种叔叔,竟然没被他带着走弯路,稀奇。”
闻也不欲与他废话:“你想要做什么?”
两个小时前,他被唐悦嘉从夜色里拽出来。
小姑娘喋喋不休义愤填膺,她说自己连续熬了几个大夜,要回酒店睡觉,并亲手打了一辆车,和司机说一定要把他送到家门口。
司机神色古怪,好在对方开价爽快,他当即一脚油门,轰轰烈烈地驶入车道。
他精疲力竭地靠着车垫,一遍遍地拨打宋昭宁的手机。
无一例外,全是关机。
陌生号码是在这时候挤入通话记录,闻也不想错过任何与她有关的可能,迅速接听。
然后,他现在和顾图南、闻耀祖,站在二十六楼的天台。
顾图南蹲下身,手背甩了两下,将闻耀祖打得眼歪嘴斜,一线透明的唾液混杂着口腔鲜血顺着唇角流下。
他肯定在监狱吃了不少苦头,连日熬夜的眼珠子浑浊不堪,眼尾黏连着黄褐色的分泌物。
顾图南咬牙切齿:“你当初把我锁在箱子里,没吃没喝几个日夜。今天我也想让你尝尝那种滋味。”
闻也冷声:“你活该。”
顾图南发出嗬嗬的声音,两面颧骨腾起一个扭曲病态的笑容:“活该?我给了你那么多钱,帮你解决了你弟的医药费和闻耀祖的高利贷,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闻也心想这人本末倒置的功夫真是世间罕有,他那张五官极其深邃冷淡的脸上浮现一缕戏谑,每个从喉管艰涩挤出的字音含着凛冽寒气。
“医药费和高利贷都是我挣来的,至于你给我的钱,不好意思,你指的是七千多万的违约费,还是远远低于护城最低工时的薪资?”
顾图南置若罔闻:“行吧,随便你说什么都好。但我要告诉你,我费了那么大功夫把他从牢里捞出来,可不是为了跟你叙旧。”
闻也平静道:“你只能用他来威胁我,因为你动不了闻希或其他人。很可惜你弄错对象了,我跟你没有任何旧可以叙。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一转身,闻耀祖害怕他当真要走,死死摩擦着粗粝地面的侧脸挣扎扭动,塞了一团臭袜子的嘴巴发出不伦不类的声音。
顾图南低头看他,皮鞋将他嘴巴里堵着的破布踢出来,闻耀祖立刻呛咳几声,眼泪鼻涕齐飞,他匍匐在地,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出来。
“小也……叔知道错了,叔以后再也不赌了……你救救叔,别丢下叔!”
闻也停下脚步,半回着头。
闻耀祖眼中迸发出狂热的希望,闻也静静地看了两眼,继而收回视线。
空气一寸寸地凝固了,闻耀祖惊骇地瞪大眼,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