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鹊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文书,起身给裴贺倒了杯茶,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方才走出屋子,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殿下,我和飞鸢都在外面,若有什么事,直接喊我们便是。”
“嗯。”
裴贺觉得自己好像被威胁了,但谢宜瑶似乎没有把灵鹊的话放在心上,他也就没有说什么。
屋内安静了片刻,还是谢宜瑶先开了口。
“你现在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
“殿下为何这样说?”
“这次确实是我松懈了,幸好没牵连到你们。”
谢宜瑶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裴贺有些诧异,他本以为谢宜瑶多少会为这次的冒失感到惭愧,甚至可能不愿意见他。
但她将这件事说得是如此稀松平常。
理所当然的,她在他面前从来都不会展示脆弱,以至于裴贺甚至不能判断她是否存在脆弱的一面。
“你是想问陛下有没有提到你吧?是有的,不过他说了,你是谁他都无所谓。他就算要查也问题不大,我只要想办法让‘严嘉’离京便是。现在外有北伐,内要土断,他不会为了一件小事动用太多心力的。你尽管放心,就算他真查清楚了,我也会护着你的。”
裴贺沉默了许久,才说:“殿下误会了,我不是为了吃这颗定心丸而来的。”
谢宜瑶并未尽信:“那是为什么?来看我出丑么?”
裴贺有些心虚,又有被误会的委屈,然而他到底是不敢顶撞谢宜瑶,只能愤愤地说:“殿下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宜瑶被逗笑了,于是她并没有计较裴贺的小心思,反而让他坐得近了些。
近得裴贺能嗅到谢宜瑶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是药膏的香气。
他听到谢宜瑶问:“趁我现在还记得清楚……你好不好奇他都和我说了些什么?”
这便是要他听着的意思了,裴贺点了点头,拿起了榻边的团扇,为谢宜瑶轻轻扇着风。
今日谢宜瑶在裴贺面前提谢况,用的是“皇帝”“陛下”一类的字眼,或直接用“他”来指代。不似以往,还会称谢况为“阿父”“父皇”,裴贺觉得她面上风轻云淡,心底里应当是很记恨皇帝父亲的。
谢宜瑶和谢况之间的那些矛盾,裴贺陪在她身边一年多来,知道了不少,他也隐约猜到了先皇后袁盼的死亡在其中起到的关键作用。
谢宜瑶将她和谢况之间的对话娓娓道来,裴贺没有放过一个字眼,自然也认识到他自己,或者说今日之事,不过是个导火索。
父女二人争吵的重点在别处。
“我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裴贺困惑不解:“什么……?”
“我还没怎么听你提起过你的阿父,礼尚往来,你和我聊聊他吧。”
裴贺没有抗拒:“殿下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