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神色惊然,茗之也欲言又止的看着李桂手。
李桂手板着脸,侧目正色道:“一盅汤,一滴都不要剩。”
“夫人。”茗之轻咳一声,小声宽慰道:“先前大夫都束手无策,这位李大夫却能让夫人醒转过来,可见医术不俗,虽脾气怪异,但奴婢以为,只要能将夫人治好,其余暂且搁置也未尝不可。”
张夫人迟疑的点点头,心里却仍觉怪异,通陵县的大夫她虽不曾个个识得,但却也有些记忆,这位李大夫从未见过,竟一言不合封了她的穴位。
不过茗之说的也没错,这位李大夫封穴也为她用药,倒也算一心为她。
张夫人接过汤药,试探着喝了一勺,无色无味,唇微微抿平,有些不适应嘴里全无一点味道,却仍蹙着眉闭眼饮尽。
“夫人,再用一碗。”茗之道。
张夫人递碗的手略微沉顿,到底还是任由茗之拿去,如此三次,才算汤药见底。
张夫人接过帕子,擦了擦唇角,眸光不自觉四处游走,看了一圈似乎没找到想要见到的人,眸色微黯,却还是希冀开口道:“文郎呢?”
“可是等在外面?”说着,她便不顾身体就要起身出去。
“大人公务繁忙。”茗之赶忙拦住,对上张夫人凄苦的双眸,微微偏头,不忍心再看。
一滴泪垂落锦衾。
往日誓言恩爱竟不过镜花一梦,她病重垂危,他却还能忙于公务。
衙门诸事当真如此忙碌、甚至明知家中妻子病重还不断殷请,家中处理仍不可行,非他亲自前去不可吗?
“夫人请闻。”斜刺里,李桂手突的走进,手中姜黄粉末泛着甘甜香气又夹杂苦味。
她这是能闻到了?
张夫人微怔,抬眼看李桂手,得到肯定的点头之后,倒是有些惊奇此人的医术,不由按着他的话深深细嗅。
一阵凉意,直窜脑海流遍全身。张夫人狠狠打了个喷嚏,“阿嚏!”
此起彼伏的的喷嚏声不断响起,眼中蓄满泪花,但停止之后竟觉通体轻松舒畅。
“夫人可起身走走。”李桂手道。
张夫人点点头,“李大夫请先出去等候。”
“草民告退。”李桂手将分装好的药粉放在长花案上,背起医箱颔首走出。
张夫人低眉沉默良久,才徐徐开口,声音似乎带了无限疲惫:“茗之,服侍我更衣吧。”
李桂手方踏入外堂,就对上一双双或好奇或讥讽或含愤的眼睛,李桂手毫不在意的走进,自顾自寻了边上的位置坐下。
年老固执模样的大夫从鼻孔重重一哼,声音里透着恼怒和不屑,轻轻拨盏喝了一口茶道:“总有人妄图一步登天,却忘了病灶在身不可急除于身不益更会反噬。莫大夫你说我这话可对?”
这位大夫出自元德堂,多年行医问诊,一向信奉“祛病如抽丝”,以病渐进不可急躁,寻常大夫三副药即可痊愈,这位大夫十副才道方见眉目,自然看不惯信誓旦旦一副药便可将县令夫人治好的李桂手,也同样不赞同莫鸣先前下药如此疾重。
“呵。”莫鸣冷哼一声,“孙大夫行医数十载,殊不知这经验也会变成枯木藤条,不值一文却还成了胶柱鼓瑟之胶,实在令人啼笑。”
“你!”孙大夫猛地起身,右手微颤的怒指莫鸣。
莫鸣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继续道:“有些人便就是如此昏昧还不自知,仗着年老就喜爱说教,殊不知自己早就成了笑料。”
“诸位大夫,觉得莫某说的可对?”
其余人呐呐无言,但眼神已然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