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吕气喘吁吁的拉住他:“庞工,你在这干啥?我跟你说这人就是昨天厂门口闹事那个疯子!你这车不是上海的吗?还敢让他修?”
李建军面无表情地抬眼,正视着老吕充满恶意的眼神,老吕感受到了他的气场,刻薄的“嘁”了一声,退到了庞工程师的车后,扯着他的袖子想把他拉走。
庞工细声细语,温和地说:“你别这样说,这位师傅修车修的很好,小毛病都给我修上了。”
老吕小声冲庞工说:“他现在正常,谁知道什么时候又犯精神病?我看还是……”
就是再小声,只隔着这么一点距离,李建军还是清晰的听到了他的话。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拧住了他的脖领子,呼着粗气,眼神冒火,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再给我说一遍!”
庞工立马撒开了车把,跑到两人旁边。
他面向那工人,侧身皱起眉头,训斥道:“老吕!过分了啊,快给师傅道歉!”
老吕也不认怂更不松口,只是挣扎着,李建军的手劲之大,不是他一个普通工人能马上挣脱的,他两手掰着李建军的手指,不服输地大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再不放开你就等着保卫科的人过来抓你吧!”
一听“保卫科”这三个字,李建军明显更生气了,他狠狠扽着老吕的脖领子,老吕土豆似的被挑起,离地三寸。
“你**说谁是精神病呢!赶紧给我道歉!”李建军吼得旁边劝和的庞工不敢动弹,吼声也震得老吕耳朵暂聋了一秒,嗡嗡嗡的耳鸣中,新一句的嘶吼又传来了:“别逼我打你!”
老吕被吓呆了,半张着嘴,眨着眼睛。
“你说不说!”李建军另一只手打向了老吕的右脸,出拳速度之快,旁边的人都没有看清楚,这一拳下去,老吕的鼻子被打破了,鼻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的弧线,老吕就像一只沙袋一样倒在了后面的地上。
李建军失去了理智,骑在了老吕的身上,每一拳都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全都暴风骤雨地砸在老吕的头脸、胸口、肚子这些脆弱的部位,此刻他才真正的变成了一只发疯的野兽。
门卫大爷看到不对,立马从门岗亭赶来,可拼了老命也拉不住他。
“李建军!你**的,你怎么在这打人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刺进了他的世界,随之而来的王振业冲了过来,和庞工一起分开了俩人,被王振业按在地上、控制住以后,李建军才慢慢恢复了理智。
地上的老吕已经昏迷了,鼻血还止不住地流着,随着呼吸往外冒着小小的血泡泡,衣领子上洇着一块块的血印子。
见弃于世
“不是我说你,怎么就没个安生呢?”王振业坐在对面,用关节使劲地叩击着桌面,眉头皱成一团。
“摆摊第一天!老老实实修车不行吗?第一天!你就把工人打了,你到底是想干啥!”他越说越气,索性站了起来,不去看李建军的表情。
李建军绝望地看着头顶的日光灯,这熟悉的拘留室,他以前曾经多少次在这里审讯过坏人,可是今天,也轮到自己坐在这里,被别人审判了。
并且这个审判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多年来铁到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
什么铁哥们?他们已经不一样了,他是国营厂的正式职工,自己呢?只是一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的混子。
“哥们。”
假如王振业这么说,别人会夸赞他仗义,不忘了老朋友;自己这么说,只会被人认为他是有求于他,想和他走后门、使关系吧!
李建军低下头,他发现自己的一只脚上,鞋带开了……大概是刚才被按在地上时蹭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