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终于,再也抑制不住,顾慕飞恸心垂泪。
小小一团黑漆漆焦骨,那是他曾朝夕相处,血肉紧贴,与这冷冰冰世界,唯一能有牵挂的家啊!
匆匆抬手,他又擦去眼泪:
“你回答我,小凡,她做错了什么?你回答我,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回答我,别人无辜的生命,苏梨,逸衡,对于你,又算什么?工具吗?棋子吗?权力道路上,随手抛却、碾压、摧毁的道具吗?
“一个答案——我找谁去要!”
手起刀落,飞刀干脆,顾慕飞打落唐权暗中扣住板机的手。最后半段楼梯,几步疾近向上,顾慕飞手中打刀锐利直突,毫无犹豫,他正顶进对面唐权左腹,把后者硬生生直钉在墙上。
一脚,他把唐权的枪直接踢下楼。
肩膀血肉一塌糊涂。唐权贴墙倚站,并不说话,似乎完全任由顾慕飞处置:两双眼睛,仅仅只有神情肖似,此刻面面相对。
十一年来,资本,权力,情感,还有这个自己,日夜鞭策,不懈追逐,顾慕飞已等待太久。他早已把自己逼迫到全部极限。
不着痕迹,似轻飘飘微风吹过颈边。顾慕飞右手牢牢扣握刀柄不放,刹那,他把身体一侧,一转头,却正对上butcher这张脸。
这张脸,烈焰焚身中,他永远忘不了。
从来心思缜密,顾慕飞并非没注意到,今天兴隆会行动总归少一个butcher。他以为,自己借苏雁被谋杀的现场录音,butcher坦白唐权主谋,这一段离间计,成功了。
唐权为人极其阴鸷狡猾,必定凡事做绝,绝无可能容忍butcher纰漏与出卖。
对人性琢磨,只这一次,顾慕飞太自信,也太有理由迫于求成。也许,执着当真会蒙蔽双眼:出乎他意料,唐权依然容留butcher待在身侧。
只不过,是作为最后、最隐蔽、只用一次的王牌。
当即,顾慕飞左手拔枪。
这位驰名闵州,专精人体解剖,十几年来闻风丧胆,不知多少人午夜梦回恨恨得而诛之的猎头变态杀人狂,还没来得及再“嗤嗤”笑出声,两颗子弹就当胸轰透他的心脏。
只在一瞬。
牢牢被顾慕飞钉在墙上,刀锋贯穿,唐权沉默喘息不已。此时,振聋发聩,唐权却突然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杀得好!现在,让我来给你答案:好儿子,这才叫血债血偿!生命?你以为是什么?你亲手杀他,难道就不像摧毁道具?
“一旦杀过人,你就永远回不去了。”
星眸荧荧冷酷,瞬间一眯。唐权继而怒目圆睁:
“别天真了!你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番高论,顾慕飞却全没在听:也许,仍有些晚了。
他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鲜血淋漓,早已循循渗出,一点一点,浸透、染噬他的衣领。就在颈侧,就在他原来那条疤上。
只这次,butcher绝非拷问。身为职业杀手,他急切向会长表忠心,薄薄匕首本只一刀挑开颈动脉。也许冥冥之中有本能,顾慕飞瞬间侧身,暂且救了他。尽管刀口依然又长又深。
顾慕飞知道,给他的时间,不会很多。
他把枪口转向唐权。
“……好孩子。你不如跟我。我说过,咱们父子江山。
“我当真没想到,借顾家靡靡财阀之血,竟能生出这么像我、这样有血性的好儿子。现在放手,你也不会死。
“想想你的母亲!想想芳染吧!你是她仅存的血脉了。她会希望你——”
眼见顾慕飞全然无动于衷,唐权嗓音立转,厉声断喝:
“而且!你以为杀了我,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吗?这座城,这座靡靡之城!财阀!市政!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