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聿睁开了眼,皱眉道:“问题现在越积越多。照你这样说,宁渊该是知道劫镖的是何人,你为什么不直接从他那里顺藤摸瓜?”
温惜花摇头,有些神秘的笑道:“因为我知道那样既没有用,也不能找回镖银。现在我最想的,就是怎么落实楼家和魔教的关系。”
沈白聿笑了,道:“我们此前的所有推论,都据此而来。这却是最难的一点。以温家多年观察,也没有抓到切实的把柄,现在风声正紧,想拿他们的痛脚更是难上加难。难道你好去抓一个楼家的人,比如楼定与、楼兆风,或者楼无月,再或者差点儿成了温夫人的楼舞雨,来拷问他们到底跟魔教有何瓜葛?”
温惜花听道后两句眼睛一亮,失笑道:“小白,你有没有闻到酸味?”
沈白聿一时没有反应,不由奇道:“有么?”
温惜花已经笑的整个人都趴在桌上,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有,还是沈家家传的陈年香醋。”
终于回过神来,沈白聿叹道:“我是实话实说。你不是说楼舞雨乃是让人惊艳的绝色美人,要不是生在楼家,也许已经变成了温公子你的未婚妻也未可知。”
温惜花摇头,大义凛然的道:“我也是实话实说。小白你既然是正室,吃我多少醋都没有关系,不需要给自己找借口。”
沈白聿霎时沉默起来,温惜花以为自己玩笑开过了,正有些奇怪,就见沈白聿已经抬起头朝他粲然一笑,看得他心底发毛,才慢条斯理的道:“这么一说,我刚刚似已犯了七出,你干脆休了我罢。”
温惜花擦擦笑出来的眼泪,正色道:“不行,我舍不得。”
认识多年,早已被训练的不能把温惜花的话当真,沈白聿笑着叹了口气,不说了。温惜花眨了眨眼,道:“小白?你在想什么?”
沈白聿微微一笑,道:“我在想,大后天的酒席,楼家要请我们吃什么?”
温惜花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笑道:“既然是鸿门宴,不是甜头就是排头,只希望他们莫要太小气,让我们空跑一趟。”
沈白聿道:“你要出去?”
温惜花大笑道:“错!我要去睡觉。要不要……一起来?”
微微一笑,沈白聿再次闭上了眼睛,窗口吹进来的风把发丝扬起,拂在面上。他也懒得去拨,轻声道:“我在这里就好。”
过后的两天,温惜花真的就什么也不干,兴致勃勃的扯着沈白聿整天在洛阳城里城外逛荡,搅得沈白聿不胜其烦。
所以到了楼家夜宴那天,跟在温惜花身边的沈白聿一直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比平日还多难以亲近几分。
温惜花温公子的脸皮向来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材质比之天蚕甲有过之而无不及,见状也不在意,依然笑嘻嘻的道:“小白,人很多,你小心不要跟我走散了。”
沈白聿低头看一眼那只从出门起就抓在衣袖上的手,冷冷的道:“你拽的这么紧,我走得到哪儿去。”
温惜花装作没有听到,只是忽然指着前面一扇豪气的大门笑道:“这就是洛阳最大的赌坊‘金窝’了,那里的老板是一个妙人,下次若是再来,你务要记得多去光顾几次。”
瞟他一眼,沈白聿道:“你的口气就好似吊到肥羊的骗棍,究竟抽成多少油水,让你这么卖力推荐?”
温惜花笑道:“说实话不但没有油水,这些年还赢去了我许多。我说这里的老板有趣,乃是因为他姓贾,取个名字叫仁义,据说原本一心功名,科举屡试不中,四十二岁时终于大彻大悟,开了这家赌场。此人平时最好跟人掉书袋,满口四书五经,跟你想必很有话说。”
沈白聿沉着脸,道:“我跟这位贾…仁义老板有什么可说的……”说到最后,他终忍不住笑了起来,温惜花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这一段路异常拥挤,两人走过“金窝”之时,门口一阵叫骂,人群分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被四个人高马大的打手从里面推了出来,跌倒在街面的地上。其中一个打手啐了一口,道:“我说余大,少他妈给我装阔,没钱就别上赌场来!”
那叫余大的男子穿的甚是普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叫道:“呸!狗眼看人低的杂种,我前些天揣着银子来的时候,你不是还人前人后的叫我大爷吗?!回头再去取点儿银子,非让你给我跪着叫爷爷不可!”
打手一怒之下,骂骂咧咧的就要来追打,余大也知道自己只能逞一时口舌之快,排开人群,飞快的跑了。
因为中途这么一耽搁,两人到楼家的时间就晚了点儿,楼无月远远的过来迎,叹道:“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打算找人拿轿子去抬呢。”
沈白聿拱了拱手,就闪到一边,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温惜花知道他今天是要把说话的份儿全交给自己,心里叫苦;面上则哈哈一笑,道:“早知如此,我们就真的晚来,走路的功夫也都免了。”
楼无月失笑道:“温兄如果懒得走,早吩咐一声,我自当会安排人去接,何必如此麻烦。”手一抬,领他们进了门。
温惜花走在他后面,笑道:“还未想起说,楼兄的信已经送到了。”
楼无月大喜,连声道:“多谢、多谢。”
沈白聿不理他们两人说话,只是好奇的打量着楼府。温惜花边走也在边留心,这楼府布局与时下府第不同,进门过照壁便是排排古木,随之一转,后面出现了一座小楼,灯火通明,大小只似女子闺阁。两边各十丈远却是两座较高较大的楼宇,关之气宇轩昂,颇有气象。四周遍植花草,虽是入秋,却也开的甚好,几株白色的小花,在夜色下发出幽幽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