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沅瞥了她一眼。待香篆燃尽,清理干净后,将香炉推到了她面前。
“来。”
现场教学之后,竟然还得接受现场考试。
叶莺张口就想拒绝,崔沅却不容置喙,并施以利诱:“你若学会了,便教你如何制香。”
怎么说,学会制香,日后也能多一门养活自己的手艺。
叶莺终于还是硬着头皮上阵,仔细回忆了一下崔沅方才的动作,应是先……捣灰?要用到的工具是……
幸而小差开得不多,她动作虽生涩缓慢,但没出错,手法轻柔,大体还能算得上赏心悦目。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做这些事。
这便是孺子可教也。若自己这般亲身示范下来,她还不能模仿个七八成相似的话,那么以崔沅的心气,以后也不会再想着指点她。
是了,定是因为她近来的字有进步,教他体会到了为人师的乐趣,所以才会多管闲事。
崔沅打开角落那方不起眼的小盒,里面是她方才开口讨要的幽兰香。即便没点燃,也能在空气中悠然扩散,馥郁幽远。
这是他少时所制,其香清雅,在外百金难求。有小官因为偶然得到旁人所赠的些许香粉,出去向人吹牛,曾得过博陵崔氏的探花郎赠香。便因此打开了向上结交的通道,如今已然跻身名流雅士之列。
这些都是身外之名。
处世之中,他少不得需要这些虚名来装点自身。有了这些虚名,才不必使他像旁人一般汲汲营营地,而是旁人来与他结交。
因此,过去他亲手赠出去的香,对方必得是声明、才华皆出众的人,这样才能体现“博陵崔氏”与“探花郎”的门第、品味。
但说不定他心里也是厌烦这些所谓谋算的,所以今日才会取出来,尽数赠她。
“日以勤练,待熟悉后,我这还有些香方,如今白术不在,须得你助我一同整理。”
叶莺终于有了理由解释。
是了,自是因为有活要干,而自己眼下能力不足,所以探花郎才会纡尊指点自己。
当桑叶听见公子吩咐将幽兰香拿来让莺儿练习打篆的时候,竟然已经惊讶不起来了。
她与白术的不同在于,白术但听公子吩咐,即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更莫说擅自打主意。
说实话,最开始太夫人透露出留嗣的意思时,先找到的是她跟白术,白术断然回绝,她还是考虑过一整晚的,不为着公子这个人,而是为自己的日后。
桑叶对眼下安逸富足的生活很是满意,难免会考虑公子的身后事,她是家生子,自然继续待在崔府,但若是回去了哪个庄子上,她可还有今日的安逸?
她自是要为自己早做打算。
但她深知自己与公子之间隔着天堑一般的代沟,公子对窝边草毫无兴致,桑叶可不敢上去触霉头。
所以当公子对莺儿表现出些许不同时,桑叶意动了!
提前与莺儿交好,从中促成她与公子,自己以后岂不就有了着落?
不成也不亏什么。左右都是听公子的吩咐办事。
公子让她准备香具,她麻利地备好了;公子开库房取幽兰香,她果断就开了。
苏合收拾桌子磨磨蹭蹭,桑叶迅速地替她装好碗盘,挽着她的手将她送到内院门口,看似亲热,其实是防止二人被打扰。
两人在书房教学的时候,桑叶还贴心地退到门口去守着。
桑叶捧着脸想,自己真是太周全太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