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灯火通明,灶房外摆了大桌子,白术、桑叶、苍梧、重云……都在,哪有冷清?
大伙围着桌子共吃一个锅里的东西,见他提前回来了,面上都有些惊讶。
白术反应最快,撇了碗筷上前:“公子回来了?可要先沐浴?”
三步开外,崔沅就闻见她身上一股子浓重的辣味,皱眉:“什么味?”
大过节的,白术跟她们一块吃火锅呢。
这个叫火锅子的东西也忒不讲究了,却实在上瘾。
白术敞开了吃,嘴巴跟胃是爽了,也染上了一身的味儿,没法伺候公子了。
她心虚地瞅了瞅公子面色,心里一紧。但见对方面色冷沉,似是与太夫人他们不欢而散。
想想也是,若是相谈甚欢,怎会早早归来呢?
白术遂把叶莺拉到一旁,“这锅子有没有合适公子吃的那种?”
“有。”叶莺点点头,“厨间有高汤,做个清汤锅子。”
于是趁崔沅沐浴时,白术、叶莺将锅釜跟菜肉摆在了澄心斋。
就在这廊下,叶莺见着了那对白鹦哥。
“真聪灵。”她夸。
她是头一回踏进内院,只觉得比外间更幽静,视野却远比在外院开阔,真是神奇的布置。
竹林有风,室内设琴,后窗临水。
七色香的味道使人沉静。
“公子平日也会抚琴吗?”
这段时日每天清晨都能听见琴声,她想,应当就是长公子在抚琴吧。
那琴声真好听,就像清泉一样缓缓流淌,叶莺心里因炎夏带来的燥热都被抚平了。
她这么说,白术奇道:“你懂琴?学过吗?”
“我们那村学的老夫子有一把,平日里宝贝得很,我赖了许久才听他弹过几次,只学了些皮毛。”
叶莺眼里全是钦佩,“公子弹的可比老夫子好多了。”
“那肯定。”白术道,“公子可是从学走路就开始学琴了,光琴就有七把。咱们娘子年轻时一曲动上京,天资勤奋都在这儿了,凡人哪比得过。”
哪知面前叶莺忽就直了眼,压根听不进她在说什么。
一个熟悉又冷淡的声音在这时响起:“桌上摆的什么?”
白术回头,她家公子换了一身士子白袍站在门口,清风明月似的。
白术见得多了,并不觉有什么,然叶莺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男子这副出浴后的模样。
半敞的衣襟下是清晰的锁骨沟,夏夜清风里,探花郎的发梢还带着水汽,衣袂飘飖,仿佛画中谪仙。
她已看呆了。
崔沅的目光投了过来:“怎地不说话?”
白术张了张口,有心叫莺儿在公子面前表现,又闭上了。
叶莺回过神来,大为惭愧。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不过是露些锁骨沟罢了,她可真丢二十一世纪人的脸。
她忙垂头将火锅的吃法与他讲了,“……什么菜肉都能涮着来吃,也能只单涮一种肉,便是拨霞供那般了。”
崔沅颔首坐下:“便试试你说这羊肉。”
“……”
叶莺顿了顿,看眼白术,对方对她投以鼓励的眼神。
罢,叶莺依言老实地替他涮起了各种菜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