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稹更头痛:“那这人就更不能嫁了。”
她一面给闰姐儿揩眼泪,一面细细分说,“这样的人心智坚韧,打定了主意便绝不回头。若说做事,自然是千好万好,保不齐真能位列公卿,宣麻拜相,成就好一番功业。”
“可你是挑丈夫,又不是挑同僚。若他真心看重你也就罢了,偏你在他心里分量不够重。将来成了婚,他只怕撂开你,一心一意忙活自个儿的事去了。
林稹苦口婆心道:“这是个做事的好料子,却不适合做夫君。”
“别哭了。”林稹真心劝道,“闰姐儿,你们断了罢。”
大白天的,闰姐儿又怕被人看见听见,只死死咬着唇,都快咬出血了,眼睛泪流如雨,只盯着她,满面哀求:“你能,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了。”
少女情窦初开,满心欢喜,哪儿肯死心啊?
林稹被逼得没了办法,只好说道:“闰姐儿,我帮你,一则是盼着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二则也是帮我自己,我也想退了这场婚事。”
“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依旧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看了信不愿再理你,还是没看信这才要与你了断。只是不论如何,这是香囊传信的最后一次。”
林镇压低了声音,郑重道:“这几日你请安时都魂不守舍,还日日来我房里,偶尔还传出哭声,院子里早就议论纷纷,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事发的一日。”
闰姐儿只含着泪,应了。
林稹便叹息道:“那你再去寻个素色的香囊,滴些鸡鸭血上去。道理也还是一样的,血总比泪管用些。”
闰姐儿眼前一亮:“何必要鸡鸭血,我只需割破指腹。。。。”
“闰姐儿!”林稹忍无可忍,打断她道,“我给你出主意,是盼着你好,不是为了叫你伤身害了自己的。”
见闰姐儿头点的随意,分明是应付,林稹不由得沉声道:“你若敢割破指腹,弄些血书什么的,我日后再不帮你!”
她话说的决绝,姐儿这才不情不愿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林稹又不免强调道:“无论结果如何,这是最后一次了。香囊传信这事儿就此停了罢。”
闰姐儿眼眶里又涌出一颗颗泪珠来。
良久,到底点了点头。
第二日天鸡叫头遍的时候,韩旷刚出门,往杏树上一瞧,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月华朗照之下,香囊照旧是素白的,只是上头隐隐绰绰的有些深色的痕迹。
是血。
韩旷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气来。
竟敢拿命胁迫他!
韩旷忍无可忍,只曲指发力,小石子发出破空之声,猛地击打在树枝上??
枝桠一抖,杏叶如雨而落,香囊也随之落下。
韩旷捡起来一看,面色又古怪起来。
太粘稠了,颜色也不对劲,这不是人血,是。。。。。。鸡鸭血。
韩旷嗤笑出声,怒气到底缓和了些。
都用上血了,看起来这是最后一个香囊了。
他转身往房里走,却忽然觉得不对。
那位林二娘看起来是个柔弱性子,送来的也都是些闺怨诗,怎么会如此刚烈?便真是外柔内刚的,以血明志,那也该用点自己的血才是?
哪儿有用家禽血的?
这是赌对面的韩旷是个富贵郎君,分不出人血和家禽血的区别,可见这位小娘子是个胆大包天的。
宁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用家禽血,也不肯割破指腹用自己的血,分明是个珍爱性命,狡猾多端的。
胆子大,脸皮厚,又狡猾,韩旷有些怔怔的,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回京时在野亭遇见的那个小娘子。
如出一辙的胆大,狡狯,慧黠。
对面是换了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