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提着的灯盏摇曳着朝前而去,殷烬翎和叶南扶沉默无言地跟在其后。
默默地走出了很远,殷烬翎其实憋了一肚子的问题,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搜肠刮肚地组织了半天的语言,侧过头看向叶南扶,将将迟疑地开了口:“老哥……”
“来了。”叶南扶忽然道。
殷烬翎一怔,停下脚步,见叶南扶转首回望着方才走过的路,隐隐能听见远处有人匆匆而来的急促脚步声。
不多时那人便赶到了近前,喘了几口气,理了理因快步疾走而有些凌乱的衣袍下摆,对着二人深深一礼,道:“这位叶道长,太子殿下有请。”
叶南扶似乎毫不意外,神色如常地冲那侍从道:“前头带路吧。”
眼见着二人抬步欲走,殷烬翎忙拦了上去:“那我呢?”
侍从低眉垂眼,恭顺道:“殷道长,万分抱歉,太子吩咐了只求见叶道长一人,您可先行回住处去。”
殷烬翎顿时拧起了眉头,大感疑惑,上前一步拉过叶南扶,踮起脚附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会真的瞒着我,私底下跟那太子有什么肮脏的交易吧?”
叶南扶只觉得肩头一沉,她一手攀在他肩上,一手拢在唇边,额前的发丝随着她轻软的声音一颤一颤,扫在他的耳根,令他耳尖瞬间便染上了红霞,他不由得想缩缩脖子,头微微一动,便想起她还贴在那儿,立时僵住了,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动。
“不,此前我并未见过他。”
“那你今晚这一反常态的热心模样,还有太子现下指名传唤你一人,都是怎么回事?还同我说你们没关系,骗鬼呢!”
“你在生气?”
“我,我……”殷烬翎顿时语塞,支吾了一下,将头一扭,撅着嘴道,“我这不是正要问事情嘛,莫名被人打断了不说,还得等上好久,自然是会不大高兴的。”
叶南扶轻笑了一声,悄悄往边上倾了分毫,不动声色地与她的发梢微微拉开点距离,垂眸暗暗窥她一眼,见她一无所觉,便接着道:“好了,你先回住处吧,等我回来,便将事情全都告诉你。”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得,貌似跟画本里那些‘打完这场仗我就回老家成亲’‘干完这票我就金盆洗手’有异曲同工之妙。”
叶南扶:“……”
“你知道在悬疑画本里说‘你先走吧,我马上就追上来’这种话有多危险嘛?”
“好的,一会儿我要是身受重伤挣扎着回来,一定会努力把凶手名字说出来再咽气的。”
“呸呸呸。”殷烬翎啐了一口,“你也是真的不忌讳这种话,赶紧呸了。”
叶南扶无奈地跟着“呸”了一声。
她松开拉着叶南扶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石径上的一座凉亭,用其余二人也能听得清的声音道:“那我便在那边的凉亭里稍事休息,等你回来再一同走吧。”
叶南扶点头:“在我回来之前不要乱跑哦。”
“……拜托可别说这种话了啊喂!”
叶南扶跟在那个侍从后头走了,殷烬翎这边则与宫女一同来到凉亭里,宫女将灯盏拨亮了些安放到石桌上,令凉亭里亮堂了不少。
殷烬翎坐到石凳上,手托着腮搁在光洁的石桌上,思考着前边发生的事。
老哥今日在东宫的举动都很反常,上一次这么反常的勤快,是他在宋家时发现揣在袖子里的火婴对宋伯乔有反应。莫非他今日也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宫女默默立在一旁侍候,低垂着眉眼。
殷烬翎起初并未在意宫女的举动,只在思考的间隙偶然瞟过去一眼,却发现那宫女立得似乎并不安稳,她两边鞋尖轻轻地互相摩挲着,手里用力攥着衣角,嘴角紧抿着,间或飞快地偷瞄自己一眼,似乎犹豫着有话想说。
殷烬翎见此情形,颇有几分好笑地瞧着她,宫女抬眼便发觉自己的模样被看出来了,立时有些窘迫,迟疑片刻,她猛一抬头,眼神坚定地看向殷烬翎。
好的,看着吧,她接下来肯定要说“我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这个时候我就说不当讲,嘿嘿。
“道长,奴婢有件事……”
来了来了。
“不知……”
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
“……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