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意味着——他,从不是她要隐瞒的那个对象。
杨过手指在雪地中轻颤,抓起一把雪,狠狠掩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息。
雪凉透骨,冰彻心脾,却仍止不住胸腔那股翻涌欲出的苦涩。
他终于低头,不再看那窗,不再看那影。
他不愿再看。
风,起了。
吹得屋檐上的冰棱作响,像是断裂的琴弦,在这静夜中刺耳非常。
杨过仍伏在屋角。可他已不再窥视,不再倾听。他只是跪在那里,身子如石雕,影子嵌在雪地里,再不动弹。
他怕再多看一眼,那颗已裂成千百片的心,会彻底碎成齑粉。
一滴泪,不知何时滚落,融进冰雪,连痕迹也未曾留下。
他缓缓起身,步伐蹒跚。
原以为自己还能冷静离开,岂料那每一步踏出的声音,都如踩在胸口,痛得他几欲跪倒。
他未再回头,不敢再看那厢房一眼。
怕一回头,便再走不动。
小径漫长,雪落如灰。他手指僵冷,唇色发白,却未发出一丝声响。
晨曦将至,天边一线微光透出,照得远江如铺碎银。江面雾气尚未散尽,那些渔舟、屋舍、寒林,都罩上一层朦胧之纱。
而杨过的心,却比这江雾更冷、更沉。
他记得小龙女曾说过:“我若欺你,便叫此身化雪,魂归尘泥。”那日她说此话时,雪落肩头,她静静看他,眸中满是纯净与信誓。
如今——那誓言,却如今夜落下的雪,踏过即碎。
杨过走到江边,立于岸上,望着那沉沉雾幕,恍若站在天地尽头。他喉头哽住,想喊,却发不出声,想哭,却无泪可流。
脚下,冰层发出“咔咔”之声,如同心头裂痕,愈扩愈深。
他忽地一拳砸向岸边古柳,枯枝簌簌落下,手背皮开血流。他却毫无所觉,只低声呢喃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一句话,说尽百转千回,情断意绝。
他不愿知道那屋中人是谁,也不愿去想。
只因,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了。
最痛的,不是她与谁相拥。
而是——她,竟不再属于他。
天色微亮,万物复苏,世人眼中不过又是寻常一日。
唯有杨过,心如死灰,身如飘萍,踏雪离去,魂不附体。
远处传来几声轻响,模糊中见码头处灯影晃动,几人影隐隐其间,似在为谁备船。尽管五感皆在,心却仿佛已离体而去,只余空壳行走于世间。
忽然间,他心头微动。那灯火如同黑夜中的引路明灯,指向一条路。
文曦站在码头边,静静望着面前的小船。
几名漕帮弟子正忙着装载行囊补给,动作轻缓而有序。
这艘不起眼的小船将载他北上,前往未知的命运。
作为江陵推官,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般方式离开官职之地。
“文大人,船已备妥,可随时启程。”漕帮的老船家低声道,声音如同这清晨般沉稳。
文曦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