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施针约能保证她维持半个时辰的清醒,多了恐伤底子。”幔帐内,裴寂一边快狠准地忍穴插针,一边交代青芷,“你们小心。”
话间,宋媮惨白的唇微张,眼睑也跟着抖动,她缓缓撑开眼皮。
青芷连忙立起迎枕,扶着她半靠在床头。
裴寂见人醒了,收起医药箱,出去复命。
宋媮捏了捏拳头,捏不拢,她张口说话,也是轻飘飘的气音。
她早有预料,低头伏在青芷肩头:“你站去幔帐外边,有什么话,有什么问,替我说,替我答。”
青芷扶她靠好,绑好半束幔帐,不偏不倚地立在宋媮床头。
殿中三方林立,最极二端隐隐呈对峙之势,赵庭捏了清明穴,几日的劳累令他无意当什么判官,只让乌公公代劳。
乌公公两边一瞧,决定先询问蒋相:“兆安郡主指控您手下上门杀人,不知蒋相可认?”
屏风上的剪影微微一动,嗤一声似是觉得荒谬:“空口白牙。”
他的态度实在不屑,乌公公偷瞄另一边。
好在兆安郡主这边也算淡定,青芷挺立:“我们是御前告状,蒋相若认了才叫人傻眼。”
又是一声嗤笑,蒋忠勤不耐得于她们玩这些把戏:“郡主口口声声说是我手下杀人,人证呢?物证呢?动机呢?”
“若人人都受了伤,便能仗着自己势弱来告状,那蒋某也不必站在此处了。”
“蒋大人要人证?可以,宋府静安院,随便寻一个仆人,都知道今日府上进了刺客。”
青芷话语不停,无意给蒋忠勤说任何话的机会:“要说物证,刺伤郡主的长刀如今还在院子里,至于动机。”
青芷俯身向皇帝行一礼:“就是不知为何,所以才进宫请示,若知为何我们早早避开,便不会今日遭灾。”
蒋忠勤在赵庭心中是什么样的?昔日或许是能臣,可如今恐怕和容嫔一样,飞扬跋扈,目无君主。
这句看似示弱实则提醒,整番话进退合宜。
蒋忠勤缓缓放下了交握的双手,透过屏风眯着眼第一次正眼去看宋媮身边这个侍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郡主要告我此罪,可郡主怎知自己没有把柄落在我身上吗?”
乌公公浑身一震,探眼去看静立已久的皇帝,这下他可插不上话了,蒋忠勤此言无异于当众威胁。
青芷任然开口,言语未见退缩:“蒋相何意?我们光明磊落,又有什么把柄值得你拿的?”
蒋忠勤爽快一笑:“郡主贵人多忘事,如今正值学子考期,不少学子主动奉上财物恳请我指导。”
“当然,我已年迈,无论是才学还是政事,都大不如前,便没收什么东西。然而在无意中翻看学子户籍时,我见到一名户籍在中州的青年,家乡方遭水灾,哪来的钱财请人指教?我一时纳闷便查了查,兆安郡主,你猜,我查到哪里了?”
“郡主身为后宅女眷,没想到也对科考感兴趣。”
他十分好整以暇,他再怎么不妥也好歹是朝臣,兆安郡主一个迟早要嫁人的女眷,插手这种事,才更招皇帝忌讳。
赵庭本就是坐山观虎斗,如今觉察宋媮落了下乘,便侧眼看去。
“你查到何处了?”虚弱的声音缥缈传来,令殿中其他人都意外不以,下意识以为自己听错了,露出疑惑神色。
“你查到何处了。”青芷重复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你教唆考生假借献礼进入蒋府,想抓住我收取受灾学子财物的把柄,当然本相洁身自好,你注定是竹篮打水。”
“看来蒋相并没有查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