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裴渊不由得轻轻挑唇一笑。
不过,阿娘……能看清你的模样,真好。
但也不好。
而一直站在两人中间的沈皙宁见后,早已收起眼中滋生出的淡淡锋芒,此刻反是忍不住抬手掩笑,静静的瞧这两人斗法似的互怼。
此处现下明是硕大风雪花花洒落一地,如鹅毛的片片雪花落于人前,停于肩头,化于人心。
可马车前披着貂和袄的几人却未被寒冬之气所侵扰,反倒是为这白茫茫的一片皆为雪色,瞧去毫无人烟的地方,添了些烟火气。
“阿——”
“好了好了,你们爷俩就别在这嚷嚷了,这天色都已渐晚,阿訕,你的部下们如今现下都在忙里忙外的,我不信你现在当真这么闲。”沈皙宁抬手掩笑间恰巧瞥见士兵忙忙碌碌的搭营生火,便有些缓过神了,但看跟前的两人还有继续吵吵,不禁微微眯了眯眼,蹙了蹙眉,面上佯装出怒意,说出的话也不免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一瞬间,柔柔的眼神皆让裴昭訕和裴渊顿时一僵,而裴昭訕这头还在晃神,裴渊就已明晓母亲的话意,鬼鬼祟祟的瞟向卫不远处叔一眼后,就跟个小大人似的抱着胸。
有模有样的轻咳两声,便对裴昭訕道“咳咳!阿爹,卫叔瞧着像是有事找你,如此你便快些去吧,可莫要有意挤对我了,不然阿娘可就真的要生气了。”
闻言,裴昭訕装作若无其事般摸了摸后颈,微微撇撇嘴,模样跟有些心虚似的极其无意的瞟了一眼沈皙宁的神色。
不巧,正好对上沈皙宁飞来的不怒自威的眼神,霎时间,虎躯一僵。
而下一瞬,裴昭訕便如煞有介事般的咧嘴一笑,指着站在沈皙宁身后的裴渊,打着哈哈道“皙宁,你瞧我,被这臭小子给打岔,正事都差点忘了,内啥,皙宁我先去那头看看,看老卫找我有啥事,可能是那群新兵蛋子又没好好练,容我去瞧瞧啊。”
说罢,挠着后脑,若无其事的向卫平在的方向甩着手走去。
不过,裴昭訕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走后,裴渊轻轻扯了下沈皙宁叠放在身前的手,踮起脚,凑到跟前,伸出小手向裴昭訕的方向就是一指,道“阿娘,你瞧,阿爹走路都变成同手同脚的了。”
而沈皙宁在感觉到有人扯她时,就下意识低头,后又见裴渊踮脚的动作,便想也没想的,俯下身子将耳放到裴渊嘴边。
现下闻言之后,则是讶然一瞬,侧头顺着裴渊小手指着的地方瞧去,刹那,沈皙宁嗤的一声,噗笑出来。
女子一双虽平时总是写满了温柔的美眸此刻也忍不住弯成了两道月牙。
旁边披着深红小貂,雪白绒边,里头也是一身红色小锦衣,白皙的皮肤如被缕缕寒霜轻抚的微微泛起些红润的裴渊见沈皙宁嘴里不停的断断续续冒出些许热气来,红唇也弯成了一道极温柔却又夹杂着她嫁进裴家后常常露出的淡淡少女明媚笑意。
此景,沈皙宁动人如画。
裴渊那时对于两人之事,皆为懵懂年岁。
“哎呀!”就在裴渊愣神际,沈皙宁的指节一曲,轻轻弹了下正在走神裴渊的额头。
而裴渊也没注意的挨了这一下,当即吃痛出声,但还来不及他装可怜发问。
沈皙宁就带着些笑意的怒斥开腔道“砚策,你方才是故意的吧?想快些去寻阿昌姐,故意为之,所以你阿爹怕是根本就没有过‘又’,可你的此举你阿爹怎么着也算出了糗。”
闻言,裴渊心中顿生不祥预感,而他见被拆穿后,便有些不自然的挠了挠微鼓着的腮包,道“阿娘此言……砚策……有点听不懂啊……”
见状,沈皙宁却依旧温温和和的言笑,“听不懂?无妨,今日子时之前将私塾的先生布置的课业温习后,再抄一遍就是,不抄完,今晚的晚膳可就没了哦。到时——”
“听懂了!听懂了!阿娘,我真的听懂了……”裴渊一听要坐在桌案前学,瞬间急了。
可沈皙宁却眼一眯,又再次微微俯身道“听懂了啊,那你可知你错在哪?”
“错在不该如此自负,更不该耍小聪明,也不该惹阿爹、阿娘不快……”小小的裴渊有些委屈的撇着嘴。
沈皙宁瞧着他的样子,知晓他的脾性,便做着慈意满面的继续道“那既如此,惩罚照旧。”
“啊!……”
“这叫知错而改,能善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