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身后传来轻声。
他回头,看见容辞站在晨光里,穿着洗得发白的亚麻裙,手里提着一篮新采的蓝草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昭昭说你一夜没睡。我猜,你会来这里。”她走近,目光落在铁盒上,“这些东西……我一直以为丢了。”
“是你留给我的?”他问。
她点头:“那年你忙并购案,连续三个月没回家。我去公司找你,前台说你在开会,不能打扰。我就把盒子放在你车里,附了张纸条:‘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出发吗?’”
他猛地抬头:“可我没收到!”
“后来司机说,你嫌车里有杂物,让助理清理掉了。”她笑了笑,不带怨恨,“所以我明白了,有些人,走得太快,心就丢了。”
他喉头滚烫,几乎说不出话。
“但现在,”她蹲下身,指尖轻触那枚红绳结,“你把它找回来了。”
他忽然跪了下来,不是因为腿伤,而是心里沉甸甸的愧疚与感激压弯了他的脊梁。
“容辞,”他声音沙哑,“如果重来一次,我不再要什么百亿帝国。我只想陪你种一片蓝草,教女儿认二十四节气的颜色,听你说‘真正的光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
她看着他,眼里有泪光闪动,却没有伸手扶他。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昭昭第一次叫我‘妈妈’,是在你离开后的第七天。那天她发烧,迷迷糊糊喊你,我没忍住哭了。她睁开眼,用小手擦掉我的眼泪,说:‘妈妈别哭,爸爸会回来的,因为他答应过要陪我看完所有星星。’”
封庭深怔住。
“她一直相信你。”容辞望着远处山坡上奔跑的孩子,“哪怕全世界都说你变了,她也不信。她说:‘我爸爸只是迷路了,我会给他指路。’”
他低下头,泪水砸在泥土上,溅起微不可察的尘烟。
“所以……”他抬起头,“你能原谅我吗?不是为了昭昭,也不是为了这个工坊,而是为了那个曾经一起熬夜画设计图、为了一块布的颜色争得面红耳赤的我们。”
容辞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她从篮子里取出一片蓝草叶,轻轻放进他掌心。
“你看,它刚抽出嫩芽,却被石头压着,可还是钻出来了。为什么?”
“因为它想活。”他说。
“对。”她点头,“爱也是这样。它会被误解、被伤害、被时间掩埋,但如果根还在,总会破土而出。”
她伸出手,终于扶他起身。
“我不是原谅你。”她说,“我是重新选择你。”
那一刻,阳光正好穿过云层,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蓝草叶在掌心微微颤动,像一颗跳动的心。
几天后,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发来正式函件,邀请“破晓计划”代表出席巴黎秋季非遗博览会,并作为中国民间美育典范进行主题展示。附加条件是:需提交一份完整的技艺传承体系文档。
“这可是国际认证的好机会!”杨帆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咱们得搞个隆重的发布仪式!”
“不。”容辞摇头,“我们要做的,不是展览,是播种。”
她提议发起“一针一线?百村联绣”行动:将《千针万线》长卷复制成一百份空白底稿,送往全国一百个偏远村落,邀请当地妇女共同完成属于她们自己的节气图谱。每完成一幅,便在当地举办小型展演,并录制影像传回总部,最终合成一部《大地之衣》纪录片。
“这不是我们的故事,”她说,“是无数母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