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笑出声,眼泪流到嘴边,以无双的性子定然是找到了确切的证据,才会对他下螙。既如此,他也不必白费力气狡辩。
“你都知道了,这些事情早都过去了,好孩子,把解药给爹,只要爹活着,你就是身份尊贵的将军府千金。爹若死了,你便什麽都不是。你难道想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变成一个无家可归寄人篱下的孤儿吗?”
慕容老爷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半哀求半威胁地要慕容无双拿出解药。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娘到底死没死?”慕容无双对他说的话听而不闻,狠狠踹了他一脚。
“她早死了,死透了!我亲手下的螙,亲眼看着她断气,亲自将她放入棺材,就连棺材上的每一颗钉子都是我钉上去的。”
一提到无双的母亲应玉树,慕容老爷的神情逐渐癫狂,他近乎疯魔地说道。
慕容无双脸色惨白,继续问道:“如果她死了,为何五年前有人会去挖她的坟墓?墓xue里为何空无一物?你又为何要买凶追杀霍姐姐?”
慕容老爷呕出一口鲜血,他不想回答,银竹和吴婆婆看他不配合,一起对他拳打脚踢。
只挨了两脚,他便老实地回答:“五年前是霍刀挖开了你娘的墓xue,她发现里面没有你娘的遗体,便开始查十六年前的事情,我怕她查出真相告诉你,就命人杀了她。”
“你娘以前在江湖中有些朋友,她的遗体兴许是被她的好友挖走,葬在了别处。”慕容老爷痛得咬破了口腔,牙齿上沾满鲜血,“你放心,你娘不可能还活着。”
听到霍刀被杀,慕容无双心里一紧,她咬着牙忍住泪水,笑着对慕容老爷说:“你错了,我娘一定还活着。否则一月前就不止是慕容氏祖坟被炸这麽简单了,对方应该屠了慕容氏全族才对。”
慕容无双猜测在母亲忌日当天用火硝炸了慕容氏祖坟的人,和三月给她飞镖传书的人应该是同一个,此人是母亲的朋友,炸慕容氏祖坟是为母亲报仇泄愤,给她送信是为了骂醒她。
信中提到父亲盗取母亲军功,设计杀害母亲的往事,责骂她是个认贼作父的蠢货,还提醒她去祖坟看一眼。
母亲的墓xue里并无遗体,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母亲极有可能还活着,只是写信的人不愿意告诉她母亲在哪里。
“不可能,她死了,死了!”慕容老爷吼道。
房门从外打开,魏珂提醒道:“该走了。”
慕容无双嗯了一声,心平气和地对痛不欲生的慕容老爷说:“我可以给你解药,只需要你做好一件事情。”
故事讲到这里,叶静兰无需再听下去也知道发生了什麽。慕容老爷正是答应了慕容无双,才会在刚才及时赶到京兆府救人。
她冷笑一声:“还真是毫无骨气的一个男人,这都能答应。”
第44章何为上策
“正因他是个懦夫,我才能利用他解救浣衣女们。”慕容无双不可否认地应道。
当时在偏房里她刚说完可以给慕容老爷解药的话,他不顾疼痛地挪动身子面向她,然后感恩戴德地朝她磕了两个头。
那一刻慕容无双发现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这个被她喊了十六年父亲的男人。
他受不了疼痛的折磨和死亡的威胁,甘愿被慕容无双当作狗一样虏役,只为求一条生路。这样的人怎麽会是视死如归、血染沙场的平北将军!
她失望至极,让银竹和吴婆婆解开他身上的绳索,把他收拾干净,然后让魏珂将他护送至京兆府。她则先一步赶来京兆府防止叶静兰冲动行事。
“无双小姐真是算无遗策,在下佩服。”叶静兰朝她抱拳,又问,“你会给他解药吗?”
慕容无双付之一笑:“不会。”
“接下来怎麽安置浣衣女们,她们还能留在京城吗?”叶静兰在想该如何给柳青云她们找个新的好去处。
“能。”
慕容无双已经安排好一切,杀死男官兵的“真凶”会在牢狱里畏罪自杀,而负责这起案子的慕容老爷会被萧牧舟的“同党”杀害。
浣衣女们已经变成这起案件中最微不足道的存在,没人会再注意到她们。
叶静兰忍不住为慕容无双的计策喝彩,她松开缰绳鼓掌:“你利用我死了的爹出城查消息,又利用你将死的爹救浣衣女,你爹死后是不是还能再利用一次?”
“暂未思得良策。”慕容无双忍俊不禁。
两人并辔齐驱,穿过繁华热闹的西市街道进入捣衣巷中,枝头梨花随风落下,叶静兰伸手折下一朵梨花插在雷驹头上。
“利用你爹解救浣衣女是下下策,那何为上策?”
叶静兰刚把梨花稳住,雷驹晃晃头把梨花抖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哧”,仿佛对叶静兰在它头上插花的举动很不满意。
叶静兰连忙摸了摸雷驹的头,小声和它道歉。
慕容无双抬手抚过头顶的纯白梨花,并未折下花朵。
“男官兵搜查捣衣局本是例行公务,但他们为一己私欲想要伤害浣衣女们,浣衣女们奋起反抗一时失手杀了他们。按夏池国律法杀死本朝六品以下长官者按谋杀罪论处,不论主犯从犯,全部斩刑。这条律法对浣衣女们来说有失中允,她们有错,但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