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简单提了句自己赢得武林大会双魁之一的事情,只待来日姐妹相见,再一起庆祝一番。
信纸上墨痕未干,她将信纸置于桌上晾干,又拆开流筝姨母寄来的家书。
流筝姨母寄信之时,想必尚未收到冯争先前寄出的信件,信中对冯争关怀备至,询问冯争是否参加了武林大会,是否见到了枪仙狂鹤,是否用她的平沙落雁将狂鹤打得落花流水了,狂鹤可曾将她们的过往和盘托出……
冯争提笔一一作答,并将杨尽欢母亲之事书于信中,她踌躇良久,终是添上一句:
【姨母,可愿离京?】
待冯争写完两封回信,应无双已将自己写好的密函交予锦书堂的堂主,她行至冯争身侧,问道:“写完了?”
冯争轻嗯一声,将两封写好的家书递与身旁杂役。
两人离开锦书堂,返回衢清山庄牵走她们的马匹,在城内买了一辆马车,当日就出城往北疆赶去。
骄阳高悬,炙烤着大地。城外官道上先前的雨水早已了无踪迹,唯余一片干涸,热气如缥缈的轻纱,袅袅升腾而起。
冯争牵着缰绳,稳稳地驾驭着马车徐徐前行。
应无双则头戴斗笠,身着一袭利落的劲装,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修长的手指翻动着绕指柔剑谱,剑谱上的文本和图谱在她眼中慢慢动了起来。
“之前不是说要去东饶关,找应将军的消息吗?怎麽突然改道决定先去云昆城找人,你要找谁?”
冯争出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应无双闻言,抬眸望向远方,轻声说道:“我要找的,是破衣卫的校尉——霍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五年前慕容老爷派人追杀霍刀,杀手在北疆云昆城外的襄江长棱峡逼得霍刀跳崖,然而,那未必是霍刀的死路。
长棱峡下面是波涛汹涌的襄江,母亲亲手组建的精锐之师破衣卫,三千卫兵个个水性超群。
曾与母亲在那襄江之上,与数万叛军展开了一场敌众我寡的激战,最终大获全胜,此役也是破衣卫的成名之战。
那一战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必死之局,可母亲和破衣卫赢了,她们不仅活着从襄江走了出来,还打了胜仗。
霍刀,霍校尉,霍姐姐,她可是破衣卫的校尉,在那惨烈的战役中,手起刀落,斩下数百叛军的头颅。
于她而言襄江不过是一条早就被她战胜过的河流,即便五年前再度坠入襄江,她必定会再次战胜必死之局,活下来。
冯争问道:“破衣卫是什麽?霍刀又是谁?”
应无双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萧氏王朝将母亲的丰功伟绩悄悄抹去,破衣卫也如风中残烛,渐渐销声匿迹。
或许,唯有那些亲身经历过当年战火纷飞的人,才会记得破衣卫的荣耀,以及母亲在北疆立下的赫赫战功。
哪怕是她,也是靠着那些已经被篡改了的功绩推测出来的。
过去的那些年里,霍姐姐从未和她主动提起过破衣卫的事情,也不曾说过自己就是破衣卫的校尉。
是那封飞镖传书让她重新翻看了书房里的对平北将军和破衣卫的记载,依靠着那些残缺的记录猜出来的结果。
她意识到从将军府的书里是找不到真相的,于是花了一笔钱得到了天机部的证实。
“破衣卫乃是我母亲多年前组建的精锐之师,霍刀便是破衣卫的校尉。十七年前母亲领军回京,生下我不久之后,便传出‘离世’的噩耗,破衣卫也被遣散,唯有霍刀留驻将军府,悉心照料我长大,我自幼便唤她霍姐姐。”
“在我十一岁那年,霍姐姐突然就回乡养老去了,自此一去不返。后来,是燕淼、燕焱为我探得霍姐姐的消息,我这才知道霍姐姐在五年前惨遭玄门杀手的追杀,于襄江长棱峡被逼跳崖。”
应无双不想称那个男人为父亲,一时间也想不到该如何称呼他,便顿了一下。
说起霍刀,应无双陷入回忆,继续说:“我自出生便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岁岁皆被病痛纠缠,所需的珍贵药材在京城都难以找全。是霍姐姐不顾生死,深入那些险象环生的绝地为我采药。靠着霍姐姐带回来的良药,我的身体才逐渐有了起色。”
“起初那几年,霍姐姐外出不过一两个月,其余时间皆伴我左右,待我七岁之后,身体稍有好转,她外出的时日反倒越来越多。我想,前些年她许是被我绊住,不得不留在将军府照看我,待我长大了一些,她才得空抽出身去处理自己的事务,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处理破衣卫的旧账。”
冯争驾着马车,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应将军的墓xue初次被炸正是五年前,霍刀会不会是察觉了什麽,才遭了那死老头子的螙手?”
应无双点头:“我也是这麽想的,霍姐姐水性极佳,长棱峡下是襄江,她跳下悬崖落入江中,只要伤势不重,定能存活。总之,我定要前往云昆城走上一遭,方能心安。”
如果霍刀活着,为什麽也和可能还“活着”的应将军一样,不与无双通信,哪怕只是暗示对方自己还活着呢?
无双从白姐那里得到了应将军的线索,可以确定应将军还活着。
那霍校尉呢?她是亲自照顾无双长大的霍姐姐,一旦知道墓xue里的真相,自然不愿无双认贼作父,只要她还活着,肯定会想尽办法给无双传信。
然而事实却是五年来杳无音信,霍刀也许已经葬身襄江了。
“我陪你找。”
冯争望向应无双,霍刀是无双为数不多的亲人,她希望霍刀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