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徒和修士们见证是非陨落,人心涣散。灵气不再凝聚,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在罗盘的表面绽开。
白翎放下此物,将它和一好一坏、两个海螺搁在一起,都置于是非身边。
青年回身对驾鹤道君说:“前辈,你们都自由了。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驾鹤道:“说!”
“外面这个鬼样子,还有很多人在路上。可不可以拜托你去接他们?修真界最后的人,都在往道场赶。”白翎说。
驾鹤怒道:“他们是凡人,跑来道场找死吗?不好端端地待着干什么!太阳都被射掉了,他们怎么活?”
白翎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驾鹤骤然意识到了什么,道:“你……”
她张了张口,飞遁南去前掷下一句:“本尊且信你一次!”
白翎转向偃鸣道君,说:“也麻烦您帮个忙。接下来,在场诸位都是我与‘展月老祖’大婚的嘉宾,务必请他们一个不落,都好好看着,见证我与‘老祖’成婚。”
偃鸣困惑地皱起眉,不过侧首清唳,挥出无数鹤羽,将广场围住。
教徒和修士们挣扎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白翎笑道:“说了——请各位入席,见证我的人生大事啊!”
他飞身而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中,登上塔顶。雷霆和暴雨似将世界隔绝,苍茫的天地间仅剩他们两个。
白翎一眼看见了师弟。
数不清的捆仙索间,缠着一个人影。那些锁链不是捆着他,而是直接穿过了他的四肢与躯干,就像千年以前,旧河郡的两大叶家对活石人做的那样。
裴响面色苍白,双眸紧闭。
他连脖颈处都被锁链穿透,以保持着抬头的姿势。
剑修的黑衣比以前更深重了,像是被浸透,与他冻雪一般的皮肤对比强烈,偏偏神色静寂,俊美的五官宛然如昨。
“……阿响?”
白翎的心怦怦直跳,低唤一声。
那人没有反应,不知是不是把他当成了幻觉。
白翎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少顷,一剑斩断诸多仙索,快步跌跪在裴响身前,扶住他面颊喊道:“阿响!”
顾不得眼前人有无回答,白翎把他紧紧拥入怀中。
浓烈的恨意未有一刻平复,只是蛰伏。在这瞬间,在拥抱对方、对方却遍体鳞伤的瞬间,“恨”彻底取代了“怒”。
白翎双眼明亮,几乎有些痴狂地露出微笑——师弟又在他怀里了,师弟还在他怀里!
他贴在裴响冰冷的颊边,往他耳畔喃喃:“师兄来接你成婚。阿响,你先看我一眼,好不好?”
脸庞被什么东西扫过,轻轻的,痒痒的。
白翎一怔,立即与他松开,让师弟靠在怀里。
裴响动了动眼睫。
他的喉咙上还留着捆仙索穿过的血洞,无法说话。白翎的芥子袋破了,手头并无灵丹,道:“为什么伤好不了?!阿响,展月是不是施了什么特殊的咒,你的伤——”
手腕稍微紧了一下。
白翎收声,裴响安静地倚在他怀里,不轻不重地捏他。咫尺之距,几次有天雷擦着塔尖而过,电光映照他们的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