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间隙,只消回头看看黑裙女仆版师弟,白翎便能笑出声。此时也不例外,他将抹布和水桶一放,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
隔着古老的铜钟,师弟背对着他,仍在一丝不苟地擦拭石柱。少年人背影挺拔,白翎欣赏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倒。
裴响维持着平静的脸,可是白翎这几天总在瞅他几眼后,莫名其妙地大笑,又不解释是何缘故,十分反常。
眼下故态复萌,裴响略略侧目,不冷不热地道:“师兄如此喜不自胜,难道是因好事将近。”
“诶?”白翎反应过来,连忙自证,“怎么会!我是看你看笑的呀,和结侣有什么关系?”
“所以,因何发笑。”裴响顺手擦过栏杆。
白翎道:“很难说明白……但是,主要是因为你好看嘛,阿响。又好看,又会收拾,还不嫌我干活差……哎呀。”
话没说完。
要是说下去,几乎能顺理成章地来一句“得夫如此,夫复何求”了。
白翎的目光稍微躲闪了一下,希望裴响没听出他的未竟之意。可惜,师弟实在太明白他。裴响执着毛巾的手停顿片刻,慢慢拧干水,洗了一遍,换了新的柱子擦。
白翎道:“咳咳,聊一会儿呗阿响,反正今天能干完的。明天……明天就不好聊天了。”
“嗯。”裴响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将抹布放在桶里,甩去指尖的水珠。
他回身,看着白翎问:“师兄想聊什么?”
“我……我上次讲的话,你明白了吧?”白翎冷静了好几天,最终还是说出了口。现在风和日丽,二人独处,已是他能等到的最佳时机。
再不说,万一没机会了呢?
裴响问:“哪一句?”
白翎有些不自然,小声回答:“当然是夸你那句啦。”
他指的是夸赞裴响亲起来滋味不错那句,孰料师弟沉默须臾,刻意曲解他道:“哦。好看,会收拾,不说你?”
“……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你知道我意思的。”白翎刚一支棱,又软和下来。铜钟在秋风里不动如山,两人看对方时,都有半边身影被钟挡住。传出去的话语,也仿佛在青铜上弹开,溅出层层浪花。
裴响轻声说:“我知道。”
“我就知道你知道。”白翎嘀咕了一句绕口令,“你那句话,我也明白。”
裴响又问:“哪一句?”
“你说你不像宠妃因为她不爱昏君啊。”白翎语速飞快,似能以此追上愈发急切的心跳。
然而,裴响道:“仅此一句吗,师兄?”
第98章九十八、托孤
白翎被问安静了。
是的。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师弟话中话外,明里暗里,总在传递若有若无的情绪。不论是愉悦也好、羞恼也罢,甚至偶尔幽怨,恨与无奈,都点点滴滴鲜明如昨。
白翎不禁笑眼微弯。
被在意的感觉如此真切,像是被好天气包裹着。
他笑嘻嘻地歪起脑袋,把整张脸露出来。裴响见他不回答,盯着他片刻,上前一步,白翎却把头缩回去了,绕着中间的铜钟,与他兜圈子。
两人互相试探着移动,总是短暂地瞥见对方,下一刻又被挡住。不过,他们都知道对方就在这里,这里只有他们。
终于,越跑越快了,是“神行术”与“夜游诀”的较量。白翎不知为何,小孩才玩的幼稚游戏,他竟也玩得如此开心。
突然,裴响停步回身,张开双臂。于是,毫无防备的白翎正面扑了他满怀,结结实实地契进了他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