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剑格处雕刻着凤凰的仙剑,见有外人到访,发出清越的凤鸣。其剑身不如“花谕”,霜色透彻,亦不如白翎的“拂钧”或是“凉紫”,明暗辉映,然而镌刻的“暮春”二字,不知出于何人之手,与寻常的篆字剑铭不同,逆锋起笔,张狂而不失秀丽。衬着较通常仙剑更显修狭的剑形,以及银白的剑色,竟有几分古艳之意。
白翎抱臂端详片刻,眉开眼笑:“我赌一个铜板,师尊的剑铭是老祖刻的。”
裴响:“……”
裴响现在听见他二人出现在一句话里,便青筋微跳,沉下气道:“不赌。”
“哎呀,不要对师尊形成奇怪的印象嘛!师祖干了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可能什么都没干,只是师尊单相思……再赌一个铜板绝对是单相思。师尊的脾气没人受得了!那比起来还是我们俩更大逆不道……”
白翎用胳膊肘怼了裴响一下,环顾四周,没注意嘀咕最后一句的时候,师弟幽幽地投来一瞥。
裴响道:“比单相思更大逆不道的,是两情相悦,暗通款曲。”
白翎:“……”
白翎好几根碎发都竖了起来,不敢回头,强装镇定地说:“我们在干正事,师弟。”
裴响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似也看向了旁边。
白翎心底冷汗直冒,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半个时辰之前,两人还在全性塔的高处接吻。虽说他们你来我往、说了好些不明不白的暧昧话,但谁也没将关系挑明。
今日快要过去,距大婚只剩下五日。
此事横在他们之间,无人能轻易将其抛开。
忽然,裴响问:“师兄何必将师尊之事告知于我?多一人知晓,岂不是多一分危险。”
“啊?哦。”白翎回过神,“我想让你知道,师尊不喜欢我也有他的道理嘛。我怕你以后护着我去顶撞他——怎么说呢?我缺德我认,这事儿我的确干得不地道,坑了他一把。师尊要出气,我以后跟他慢慢斗就是了。但你不要掺和,听见没?”
裴响的神色缓和几分,说:“……知道了。”
白翎拍拍他的脑袋,见师弟怔住,转身去拔“暮春”。他刚已观察了周围,空荡荡别无他物,唯有“暮春”所插之处,画着一道法阵,像井盖一般。
不知师尊人在何处,独留剑在。诸葛悟传的话又没说完,只能靠他们自己摸索了。
白翎第一个想法,就是把“暮春”拔出来。剑插在阵眼上,显然大有作用。
但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剑身纹丝不动,阵法也未受损伤。“暮春”的剑吟声飘忽几分,好像在笑他似的。
白翎不信邪,屈指一弹剑格,道:“阿响,你来。”
裴响上前握住剑柄。果然,因为师尊跟白翎不对付,所以他的剑也跟白翎不对付,裴响上手之后,兼其有先天剑骨,“暮春”便缓缓离地了。
白翎笑骂道:“剑类其主真没错啊,你和师尊一样小气。”
一股极强悍的阻力霎时从掌下袭来,“暮春”定住不动。裴响什么也没说,只是阖上眼帘,而后松开手,并拢二指竖在身前。
此时无人握着“暮春”剑柄,它却一点点抽离了法阵。剑身震颤,凤凰叫声更加清晰,然而无从抗拒。
白翎刚添了乱,立即鼓掌:“太棒了阿响!连师尊的剑都能召……嘢嘢嘢!”
还没夸完,两人脚下一空!
“暮春”封印的法阵瞬间扩张了十倍不止,覆盖整片地面。可是,就在剑尖和阵眼分开的刹那,地面消失了。
白翎下意识向裴响伸手,与此同时,师弟也握住了他。他们往下坠去,“噗通”入水,竟然掉回了嵌玉湖。
水下是地、地下还有水?
不待白翎细想,两人砸出的气泡“咕嘟嘟”挤满了视野,金灿灿的明光晃得他睁不开眼。下一刻,他们重新出水,又落在了地上!
白翎稳住身形,被眼前一幕惊得双目微睁。只见依旧是地下空洞,和之前的大小毫无二致,不过环形的墙壁围绕他们,壁上刻满符箓。
符箓鲜红,朱砂至今未干,在刻痕的沟槽中流淌——裴响忽一皱眉,嗅到了什么,很快白翎也闻到了腥甜的异香,原来满墙符箓皆由鲜血画就,汩汩流动不停的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