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具入手的那一刻,忽然有一滴红色的不明物,从侍女栩栩如生的眼睛边缘出现,慢慢下滑。
陈群:“……”
感受到好友一瞬间的僵硬,荀彧不解地转头,但因为被陈群宽大的后背遮挡,他只看到陈群硬邦邦地贴着漆案,不明原因地停了动作。
“长文,发生了何事?”荀彧低声询问。
陈群默然回神,悄悄松了手:“……文若,你这灯是从哪里得的?”
荀彧心知有异,起身走到榻边。
看到那个流出红色不明液体的侍女灯,荀彧陷入了沉默。
陈群只想将不久前夸赞这盏灯的话全部收回,他摁了摁眉心,忽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个所谓的“解压神器”。
“是世子?”
这灯透着几分怪异,荀彧原本不打算道出实情。但见陈群似乎误会了什么,竟将这件事与刘昀挂勾,他即刻否认道:
“并非世子所赠。此事说来话长,你我是否先……为这一盏侍女灯止一止血泪?”
陈群从竹笥里拿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陶杯,“啪叽”一下扣在“侍女”的头上。
瘆人的场景立即消失,精致的艺术品被陶杯罩头,显出几分滑稽。
“油盏与火苗的位置在侍女的手部,正好……”
陈群没有说完,但荀彧知道他说的正好指的是什么。
“先这么将就一下,剩下的明日再说。”
“也罢。”陈群都已经替他处理好灯具,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眼不见为净,荀彧自然没什么异议,“天色不早,早些安置吧。”
两人就此分别,熄灯入眠。
……
“阿嚏,阿嚏。”
第二日清晨,刘昀牵着马,听着身后传来的喷嚏声,无奈转身。
“既然受了寒,就该在家中待着,跟着我做什么?”
刘巍用手巾捂住鼻子,恹恹地摆了摆手:“不是风寒,大概是有谁在背后念我。”
刘昀乜了他一眼:“谁会一大早念你?还不是因为你昨日穿着单薄,又在花丛中藏了许久?哪怕你素来强健,鲜少生病,身子不适的时候也当注意一些。若惹恼了阿母,可不只是被念叨几句那么简单的了。”
一听到陈王妃,不服气的刘巍立刻蔫了,蔫头耷脑地弯下背:“我这就回去,阿兄可一定要将血泪带回来啊。”
“血泪”是什么鬼,他们家的起名水平还真是一脉相承,让人不敢恭维。
“不要随随便便给奇怪的东西起奇怪的名字……行了,我要出门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刘昀给马套上轻车,一路驾到城南。
援济堂临时布置的“古版手术室”就在这块地域,人流颇少,僻远而清净。
今天是为戏志才开创清脓的日子,几位主医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甚至穿上了特制的白色素衣,戴上了特制的防护面巾。
刘昀到的时候,院子外已停了另一辆轻车,陈群坐在车架内,正要起身。
刘昀先一步下车,走到陈群身前,一眼就看到他脸上挂着的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表兄昨日没有睡好?”
听说陈群和戏志才不过是君子之交,因为荀彧的缘故见了几面,交情不算很深。没想到陈群竟然会为了戏志才第二天做手术这件事,一个晚上辗转反侧,连黑眼圈都睡出来了。
刘昀正在脑中构建着陈群寝食难安的模样,耳边便传来幽幽的冷哼声。
“若世子与我一般,大半夜见到侍女灯流血泪的怪事,怕是也会心神不宁,难以入眠。”
刘昀:“……”
今天随行守卫,保护刘昀安全的正是张辽。
听到陈群的这句话,张辽立刻想起了当初在天工阁看到的“有趣礼物”,其中有个“燃了一半灯油就会启动开关,让混入朱砂的水从侍女灯眼处滴落,仿佛侍女在流血泪”的青铜灯具,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往事重现,张辽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