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在置气,又好似在博弈。
影儿气不过,抬手去掐翟离的脸。
她在用力,他在较劲,二人均是不松。
三巡风过,噗嗤一笑,他投降,摊开手颇为无奈地看着她,“把我掐坏了,你不心疼吗?”
影儿还是压着一侧唇角,指尖使着劲儿不肯松,她咬字清晰的威胁,“你再敢这么箍住我,我就掐你,掐到你松手。你让我疼,我也让你疼。”
翟离眼中烟波浩渺,深沉不知所想,他静静听完影儿的话,在她掐够松开时一把抓住她的双腕,往她身后一锁,单手按住。
腾出另一只手将她不老实的脑袋往怀里压,“你记住,你掐不掐,我都不会松手,便是我松了,也是为了更彻底的箍住你,要疼一起疼,你我此生如此,除非我死。”
他的话明显更有说服力,哪怕影儿总是责怪他骗她,可她又何尝不知,此生不分离这几个字,是他做这一切的起因。
她猛然回想起那个晚上,那诺大的穿衣铜镜被他砸碎在地上,他把她按在碎片上摩擦,欺负。
而他亦是跪在那锋利的镜片之上,他们都在疼,疼成那样,遍体鳞伤也不放开。
影儿身上卸了劲儿,靠在他怀里不动,不再恋战,转而琢磨着翟离这番大动干戈究竟所图为何。
她转了语调,糯叽叽地:“长卿,是怕我遭流言蜚语顶不住,还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笑着咬她的耳,“影儿变聪明了,不如自己猜猜?”
影儿不猜,在他怀里轻轻晃头,半炷香过,见他仍没松手的意思,她才开口:“为我抗下谩骂,对不对。”
“那些掌声,包含了谩骂?”
“无关百姓,而是所有士族,有钱有权有身份地位的,都会因此事对你提起几分警惕。”
“影儿觉得我在乎?我动手不留余地,谁人不知?”
影儿抬起头,目光似绸缎打了结,又软又滑,隐隐带着丝凉,“可你从
未把自己这般明显的暴露出来过,我不信是你冲动,要么,就是你在护我名声,要么就是你另有图谋。”
“我所图为何?”
“讨我欢心,让我重新欢喜你。”
翟离看她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神情,一番算计被看破,总归会流出些失落来。
他松了力道,藏起本心,捏着她的碎发摩挲在指间。他没再开口,只是将下颌轻轻搁在她发顶上,眼中似皓月明灭。
风携碎樱满天,迷蒙视线。
水卷浮萍铺面,遮了仇怨。
载嫣载清的相继死去,随着流言,轰动了世间,又旋起烽烟,弥漫成片,停在了翟府上空。
两位罪魁祸首却不在乎死者,不关切名声,只陷在互相缠斗里,耗着对方精力,磨着各自心性。
这日影儿白天又想出一个妙招,她带着水央往勾栏瓦子里走了一趟,挑了些风韵不同的女人与眉目清朗的小官带回了府里。
翟离单手撑额笑着听连决说完,将文案往桌上一扔,拿起珠串捻着。
不过须臾,便携串起身,待到门口一停,复又转回,落座后便诸事照旧,似未曾听过一般。
如此一来,便是影儿坐不住了,来回在曲水二层踱步,不时观望几番,扭头对着水央道:“他既不来,你将人送去,就说,圣上为了子嗣都能纳了妃,他身为左相更应以身作则,若是没个子嗣,往后这世袭之位传与谁?”
水央黑着脸不情不愿,却到底是传了话。
翟离写着文案笔锋不停,随一抬眼,“怀里抱的什么?”
水央如实答道:“夫人说,若是爷不接受那些女子,那这画卷里的是些大家闺秀,若这些再没有满意的,那她只能离了京,天南海北的为爷挑选挑选。”
翟离将笔一搁,视线落在水央满怀的画轴上,突地一笑,闭目思索小姑娘的意图,再睁眼时,携带出一丝笑,起身复手而去。
推开曲水的门,他云淡风轻地巡视一番立在屋内的小官,之后才对着端坐于圆桌旁饮茶不言语的影儿道:“你选一个。”
影儿微顿,选一个?给他选还是给自己选?
她狐疑扬声,“我选了,你收吗?”
翟离噙着笑上前,双手撑于圆桌上,将她锁在臂弯间,落声在她头顶,“你选几个我收几个,你选的人与你同住,每晚我要你时,让她们看着,我无所谓,关键看你,抗不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