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越说越低声,到后渐渐湮灭。
皇帝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真的去搜蒋府,蒋相尚未辞官罢职,文官中能与他抗衡的只有德高望重的大儒太傅,此时激怒他于朝野来说都不是上上策。
至于中元节的事,不过是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
“旧居宫中不是长久之计,”青芷问道,“姑娘有把握皇后今日会来吗?”
小桌上摆着厨房送来的药膳,无一不是补气血的好东西,宋媮吃了几口欲放下又逼着自己吃了几口。
“放心,”她实在吃不下了,只能搁置一边,“会来的。”
“谁会来?”裴疏桐免了唱喏,踏进门端庄一笑,“在说本宫?”
青芷低眉见皇后身后无人,便也缓缓退出。
“消暑会遇了刺杀怎么不同本宫与皇上说?”她随意找了个位置一坐,朝宋媮关心道,“你独在京中,身子也不好,自己才更要爱惜才对。”
宋媮没回她前一问:“谢皇后关心。”
“在护着你那个医师朋友?放心,虽是你塞来的人但毕竟是待在灵昌身边,我不放心总得查一查。”
她是在向宋媮展示她对皇宫的掌控力,也是示威。
她果然没那么简单,宋媮察觉到这一点反而放心了,她已经准备与皇后初步结盟,所以对方无论是善良还是毒辣,是平庸还是聪慧,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可前提是她真的能看清她——能一路杀上后位的果然不可能是靠运气捡漏。
裴疏桐一直观察着她,这时见她明显松弛,觉得有几分可笑:“怎么察觉到我对你戒备,你还放心了?”
“这世上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信任,您将治水策直接给予臣女惶恐,我们只是同盟而已。”
同盟是以利益为转移的,皇后能暂时看上太子,除了心性,便是生母已亡的身份。就像陆琢支持太子,除了对方与他的旧怨,也是太子正统的身份。
但凡皇帝多几个儿子兄弟,夺嫡也不会是如今这般泾渭分明的小打小闹。
“你果然聪明。”裴疏桐想起灵昌在自己面前对宋媮的称赞,勾了勾嘴角又坠下。
“灵昌与太子在中州失踪,你有太子的消息吗?”
宋媮摇头。
“也好,”裴疏桐叹气,“没有找到尸体就是没事。”
宋媮没说什么多余安慰的话,在决定走上这条路时,生命就注定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你今日的举动本宫倒没看懂,伤了自个儿,也没损着蒋忠勤,图什么?”
要说告他纵凶杀人,没带证物,带着一身血来,不知道的以为她是来使苦肉计了。
可裴疏桐知道她绝不是一时兴起,起码从铸银案起,她就盯上蒋忠勤了。
“皇后可高看臣女了,铸银案是他咎由自取。”宋媮淡然道,她最多也就在关键时候让穆从柏反咬一口。
裴疏桐可有可无的一颔首,不像是信了:“那你好生养病,本宫走了。”
她今日来不仅是为蒋忠勤,也是要亲眼见见皇帝的态度,陆琢成功领兵出征,说明在蒋相和陆琢间,他的信任偏向陆琢,这很正常,陆琢毕竟是孤臣的好苗子。
而在她与蒋相之间,他没有偏向,隔岸观火。
宋媮按了按胸口隐隐作痛的伤口,叹了口气,这样也不行吗?
也好,他既不搜府也不追究,让她枉受了一剑,这当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