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说刘承宗的嫡系宿将,那完全是任人唯亲,亲中选贤。
哪怕是旁支将校,农民军谁还不是个首领了?哪个降将手上没有降军?更何况还有那些诸部酋长,封建土司,哪个又不是掌管部民的贵族?
整个元帅府,大大小小的将领,全是在混战的陕西,自下而上得到认可与拥护的统治实体。
放出去就是贤君遍地。
刘狮子要是怕这个,他就别过了。
之所以不催战,只是为看清刘芳名、马献图、周清等人的本事。
同时他的大军驻在榆林,除了跟他远征岭东的第一旅,也确实谁都没闲着。
第一旅立战功,在红石峡另一边看护口市,确保漠北三汗的贸易马队与边内军民互通有无,是皆大欢喜的事。
而任权儿的第二旅该练兵练兵,把榆林西墙的城垛打掉,军兵炮术都高了不少,枪炮联合压制城上的能力也有很大进步。
刘承宗自己,更是在这段时间召见了靖边知县陈奇璜,思虑着榆林镇的去留。
随着远征歹青取胜,漠南都督府的重要性进一步上升,大股兵力都在向山西边外至兴安岭一线会推进,榆林军镇,已经没有存在的基础。
另一方面,虽然岭东战役成功取胜,让元帅府与青接下来在兴安岭沿线的争夺战斗提供心理优势,但刘承宗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
岭东,仍旧是他鞭长莫及之地。
这便进一步要求,专重武力的延缓镇,在改旗易帜之后,要进行撤镇裁卫的州府转型。
榆林府。
刘承宗其实想过,一刀切的把延缓镇的军事职能削去,但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让今后设立的榆林府维持一部分驻军功能。
这里毕竟是陕西的北大门,在秦汉隋唐的漫长时代,曾以榆溪塞、榆林关之名,作为军事重镇,到如今即使撤了卫所,也依然有巨大的军事价值。
尽管现在,刘狮子想不到有什么像样的敌人能从这边打进陕西。
没准他撤了这里的边防,就有了呢?
漠南眼下分外空虚,鄂尔多斯、归化城、集宁等地的部队都在向东部的金莲川、上都、松漠府一带移动,榆林府短时间维持对草原的震慑,依然很有必要。
知府的人选,是陈奇瑜的弟弟陈奇璜。
战场上的消息,随塘骑?望次第传回,至镇北台下,经由中军塘骑部汇总,千总马祥登城报告:“大帅,前线急报,东南城角塌了,周清营下左司。。。。。。掌盘子一丈青已领兵先登,自缺口攻杀敌军。”
听见‘营下左司、掌盘子’这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词凑到一起,刘狮子不禁露出笑容。
这是元帅军对周清,惠登相两部收编不彻底的表现,司对应的长官是把总。
但由于刘承宗只给了两个参将官职,兵衙尚未授予其营下军官军职,就形成了官军、民军官职混搭的情况。
“等这仗打完,他们就有像样的官职了??赵路芳、左懋第,记。
刘承宗随口说出一句,便换上正色,点了赵跻芳与左懋第的名字。
跟随左右的赵路芳自然早有准备,提笔记,一脸苦涩的左懋第就不一样了,本就因城破失神,这会突然被点到名字,一时间手足无措,片刻才收拾好纸笔。
他是刘承宗专门喊过来,在战后用来向大明宣扬,榆林废将们誓死殉国事迹的。
若非如此,没有投入元帅府的左懋第也不会出现在这。
随着那一声巨响和尘埃漫天,左懋第知道,陕西最后一座忠于大明的边城重镇,终究还是难以抵挡刘承宗的攻势。
“丙子酉月,承宗围榆林,参将混天星惠登相穴地攻城,守军灌水毁穴,不克;白露,参将满天星周清陷榆林东墙数丈,参将刘芳名、徐勇,游击马献图登城搏战,东门开,参将左良玉率精骑入城巷战………………”
左懋第原本闷头记录,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大元帅,刘、徐诸将尚未登城,城墙未破,巷战更是。。。。……怎么?”
刘狮子心说大惊小怪,要是不这么打,我喊你过来做啥?
难不成还真一门心思就给城里那些明将竖立武勋啊?
刘承宗并未理会左懋第的疑问,只是将眼神转向一旁侍立的左良玉,随后又看向被插靠旗的传令兵:“去给孙将军下令,催战。”
说罢,他踱步至镇北台的城垛旁,眺望角楼被焚的榆林东南,片刻后才转过身,对上左懋第的眼神:“左兄稍安勿躁,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