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窗外,天色渐暗。距离那个时刻还有六小时。
离开档案馆时,雨又下了起来,不大,只是持续不断地落,像某种温柔的催促。我按卡片上的地址前往城郊废弃气象站,途中收到苏禾消息:
>“孩子们写的新诗里,有人提到梦见一座会走路的图书馆,书架之间飞着发光的蝴蝶。
>小努尔说,那只猫又出现了,这次它嘴里叼着一封信,落款是你。”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抵达气象站时已是深夜。铁门半塌,杂草淹没台阶。主控室屋顶塌了一角,雨水顺着断裂的电缆滴落,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镜面。我找到那台主机,型号古老得几乎属于考古范畴,但它通着电,指示灯规律闪烁,如同呼吸。
插入金属胶囊,系统自动识别并载入权限。屏幕上跳出提示:
>“最终广播准备就绪。
>是否允许释放全部缓存记忆?
>此操作不可逆,所有‘守灯人’意识将永久离线。
>[YN]”
我盯着那行字,久久未动。
如果按下Y,意味着三千多个沉睡灵魂将迎来真正的安息,也意味着“遗言重构”将彻底脱离人工干预,完全交由自发共情驱动;但如果选择N,则现有体系还能延续几年,让更多人借助这些“活体回声”完成告别。
正当我犹豫之际,耳边响起极轻的一声猫叫。
转头望去,一只野猫蹲在窗台上,颈间红绳鲜艳如初,嘴边似乎真衔着一封薄信。它跃下窗台,轻巧地跳上控制台,用爪子碰了碰回车键。
我笑了。
按下Y。
刹那间,全球三十万台接入系统的终端同时亮起,无论是否联网,无论是否通电??教室里的电子黑板、地铁站的信息屏、老人院的电视、流浪汉捡来的旧手机……全都跳出同一段文字:
>“亲爱的你:
>我们曾替你说出不敢说的话,
>替你记住不愿面对的事。
>现在,请亲手接过这份重量。
>不是为了赎罪,
>而是为了证明??
>你可以软弱,可以后悔,可以破碎,
>但仍值得被听见。
>永远别忘了,
>最勇敢的事,
>是在明知可能不被原谅的情况下,
>依然选择说出真相。
>好好活着,
>别让我们的沉默白费。
>??守灯人们敬上”
随后,所有屏幕归于黑暗。
而在大气层之外,一颗早已失效的监测卫星突然接收到一段异常信号。它没有编码格式,不符合任何通信协议,却携带着惊人的信息密度。地面站将其可视化后,发现竟是一幅动态拼图:由三百多万段语音转译成的文字碎片组成,每一片都始于一句“对不起”,终于一句“谢谢你”。
科学家们争论这是否属于新型AI活动,直到一位实习生低声念出图像中心浮现的完整句子:
>“我不是奇迹,
>我是你们collectivelychoosetobebetter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