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裹着三分嘲讽,既是在揶揄远方那个一本正经过头的同窗,也像是在自嘲——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替人看顾情人了?
可笑…
但很快,一种满足感就像最上等的丝绸,抚平了心底那层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异样。
他踱到窗前,福煦大道的灯火次第亮起,巴黎的舞台,可不是给那些猴子演猴戏的地方,他不过是在清理擅自闯入他后花园的偷花贼。
顺便…保证他的小兔演员安全。
许久,棕发男人点起一根雪茄,缓缓吐出一口完整的烟圈,看着白雾扭曲、扩散,最终消融在暮色里。
当然,更是为那位为帝国尽忠的友人分忧。
多么的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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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的圣马丁街很平静。
俞琬总会借着调整“营业中”牌子,或者看外面天气的姿态,不经意扫过街道。
对面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仍是那三三两两的熟人,看早报的老绅士,低声交谈的女士们,没有想象中借着报纸掩护的生面孔,也没有可疑的东方人身影。
街边停着的,也都是熟得能背出牌照的、邻居们的车,面包房老板那辆旧雷诺,律师家锃亮的雪铁龙,没有那种熄了火,人还蹲在驾驶座的车。
女孩的视线最后轻轻掠过街对面二楼那扇窗。
深蓝窗帘依旧半掩着——和过去六个月一样。这间公寓的主人,那位来找她处理冻疮的国防军中尉,自从上东线后,窗帘就再没拉开过。
一切都太正常了,让她觉得正常得像是…精心布置过的舞台布景。
她可以和之前一样“假装如常”,可一直这样的话,实在太被动了。
正思索着,那只小橘猫从窗台上轻盈跃过,留下四个梅花形状的爪印,俞琬望着它消失的方向,没来由地想起小时候,哥哥教她辨认野猫脚印时的情景来——
“看这个,”记忆中的少年蹲在雨后湿润的泥土边,“前掌宽的是老猫,窄的是小猫。”
雁过留痕,猫过留印…哥哥的声音犹在耳边,她心里忽然亮了一下,一个办法悄然成型。
这天傍晚,女孩像往常一样把垃圾袋扎好放在后门石阶上,在那之前,在封口处用碘伏点了个深褐色的月牙印。
半小时后,借着取牛奶的功夫,她不经意瞥向石阶,那袋垃圾还在,但月牙印已经晕开了,就连袋口的结都变了样。
有人动过它。
普通的贼,不会对满是血污的纱布感兴趣,是有人在从她的生活痕迹里找出破绽,或者说,证据来。
原来真的不是神经过敏…
这样的侦查耗时耗力,又不一定有结果,盖世太保没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掏空了心思在暗处这样针对她,那么,很可能就是日本人。
心下蓦地涌起一阵后怕来。
幸好,幸好组织早已转入了静默。
这几天来的人…咳嗽孩子的母亲,摔伤手肘的银行家,还有隔壁面包店学徒被烤箱烫红的手背,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病患。而这些“寻常”,此刻反倒成了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