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像窦通判这般,难得得了好食材,无人料理,故而送来食店请庖厨烹饪,之后给一笔加工钱的,食店也会接。
虞蘅看一眼那肉肥瘦、大小,琢磨了琢磨,“便烹道羊羹吧。”
羊羹是道功夫菜,得先煨上老鸡汤,煮熟的羊肉切成骰子小块,再与些笋丁、香蕈丁、山药丁一道入鸡汤煨着,煨上大半日功夫,到羊肉软烂出锅,香浓得很。
香蕈是夏秋里晒的制成蕈子干,每吃之前,拿冷温水泡开,泡香蕈的水留一些入汤,鲜味更甚一层。
从早起煨到半下午,店里都是羊肉香气。窦家来人取餐食回去,除了羊羹,又另点了几道虞记特色菜,说家里临时来了客。
虞蘅现做现炒,原来的食盒有些装不下,便叫阿盼跟那小厮一道送去。
阿盼回来,得了赏钱,还道自己见着钱氏母子了,钱氏在窦家门前碰见她,亦很惊讶不过并未在那些官家娘子面前与她说话。
虞蘅点点头,想起来年初与钱氏的约定,那么,也到了债清的时候。
尚未来得及与钱氏送去银钱,转日,湛珠来寻她,语气有些焦急:“求蘅娘子救急。”
裴五娘身边的丫鬟,甚少露出这么慌张神情,虞蘅连忙问什么事。
原来兰娘收的那个女徒,在兰娘这儿偷学会了蟹黄灌浆的手艺,便跑了,还将方子传得到处都是,如今兰娘的手艺已不稀奇,上不了排场。
裴家着人去查,发现这婢子卖给兰娘时,姓名籍贯都是作假的,寻不到人。
兰娘做蟹黄灌浆一绝,做别的,与寻常庖厨没什么分别,遭此打击,心灰意冷自请卸任。
可裴家老夫人马上过寿,短短一两日,去哪里寻可心厨子?
裴五娘便想到了她。
虞蘅在裴家兄妹身上赚了不少银钱,这点小忙当然一口应下。
将这几天答应替别家做的席菜安排给阿柳,阿柳有些紧张:“做砸了可怎么办?”
虞蘅既然放心交给她,便是知道她本事足够,安慰道:“大不了有我兜底,过后上门赔礼去。”
阿柳捏了捏拳头:“蘅娘子放心,平日教的那些,我尽学会了。”
湛珠听了,看一眼她。
与虞蘅回去路上,湛珠几番欲言又止,到底出言:“兰娘子这般厉害人物,竟在这上栽跟头,日后且不知怎么办呢。难怪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虞蘅转着弯听出来了,这是在提醒她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尽心教阿柳,自然是考量过品行的,且退一万步说,阿柳身契还在她手上,能跑哪去,除非也是假的。
虞蘅笑问:“兰娘现可还在府上?”
湛珠点点头:“兰娘子请辞,夫人未允,许了她几日假,且还在府里住着呢。只我瞧,兰娘子委实受了打击,恐怕过几日仍要走。”
湛珠又唏嘘感慨起来。
大户人家准备寿宴,往往要提前三五日,先将高汤煨上,提前处理各色难煮食材。
是以虞蘅要在裴家住下。
对自己娇养大的女儿寻来的厨子,裴夫人其实并不怎么放心,有心试试她手艺,叫她做一道拿手好菜。
裴五娘替她紧张,头一回踏入厨房,就为了站在一边看她炙肉。
裴五娘闻着空气中浮动的香气,皱皱眉:“不是有上好羊肉,怎么不用那个?”
虞蘅老实答道:“夫人叫我做拿手菜,我做豕肉远胜羊肉。”
本朝各种羊肉菜穷极精深,她那三脚猫功夫搬出来,说“拿手”……怕不是下一秒就被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