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清晰。忽然,收音机“咔”地一声,自动倒带,重新播放洛基的录音。可这一次,背景音里多了一丝极细微的杂音??像是有人在远处咳嗽,又像是一阵压抑的呼吸。
少年屏住气,把耳朵贴上去。
滋啦……
“……阿努……”
一个沙哑、疲惫,却无比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浮现出来。
“……是我……爸爸……我在……盐矿底下……听到了……你的梦……我一直……都在听……”
“爸爸!”少年猛地跳起来,差点打翻油灯。他疯狂地按着开关,一遍遍重放,每一次都能听到那句话,虽短促如幻觉,却真实得让他心脏发疼。
“你在哪儿?你说啊!我怎么去找你?!”
没有回应。信号消失了。
他冲出屋子,赤脚踩在滚烫的沙地上,一路奔向村外唯一还能通电的通讯站??那是一座由联合国援助搭建的太阳能基站,平时只用于天气预警和医疗联络。管理员是个年轻的志愿者,名叫卡玛尔,正准备关闭设备。
“等等!”少年拍打着玻璃窗,“我要发信息!紧急的!能送到‘静默者网络’吗?!”
卡玛尔回头看他一眼,犹豫道:“这里是离线区,只能上传到区域缓存服务器,等卫星路过才能转发。而且……你们村子不在服务名单里。”
“求你!”少年掏出那张写满字的纸,“这是我爸!他还在地下!就像北海道的那个叔叔一样!我知道他们能听见!求你帮我传出去!”
卡玛尔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五岁时也曾在一个暴雨夜站在医院门口,等着再也没回来的父亲。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给我五分钟。”
他打开加密通道,手动输入目标路由码【K-RESONANCEPRIMARY】,并将信件扫描上传。就在数据包即将发送时,系统突然弹出警告:
>【检测到异常信号反向注入】
>【来源:撒哈拉古盐道废弃矿井群(坐标未登记)】
>【内容类型:音频片段+地质定位】
>【风险等级:未知】
卡玛尔愣住:“这不可能……这里根本没有地下通信设施。”
但他还是点了“接收”。
一段三十七秒的录音开始播放。
里面是一个男人虚弱却平静的声音:“阿努……爸爸没能带你去看海。但现在,我听见你在写字。你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甜水解渴,咸水洗心。你要坚强,要替我看看这个世界。我在B7区通风井第三岔口,靠着储水罐活着。氧气不多了……但我每天都在听,听有没有脚步声靠近。现在,我终于听到了你的声音。”
录音结束,附带一张粗糙的手绘地图,标注着一条隐藏在沙丘下的古老矿道。
卡玛尔震惊地看着少年:“你爸……真的在下面?”
少年用力点头,泪水决堤:“他十年前去挖盐矿,说赚够钱就带我们搬家。后来塌方,官方说没人幸存……可妈妈一直留着他的工牌,说他一定能活下来……”
卡玛尔深吸一口气,立刻拨通国际救援协调中心的热线。然而对方回复冰冷:“该区域无注册矿井,无法派遣搜救队。”
“那就不是人命了吗?”少年怒吼,“你们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北海道的人也被当成死人七年!现在呢?他们都回来了!”
卡玛尔看着他,忽然做出了决定。
他拿起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私人号码。
“喂,艾拉?我是卡玛尔。我在马里克村,发现一起疑似‘静默者事件’。受害者编号尚未录入,但情感共振强度达到9。1。我已经收到地下回音,确认生还可能。请求启动‘深渊回声’特别行动预案。”
电话那头,艾拉正在指挥中心盯着新出现的红色光点。她沉默两秒,然后果断下令:
“批准启动‘破壁协议’三级响应。调用南美分支节点能量储备,激活非洲应急中继塔。通知洛基,我们需要他在四十八小时内抵达撒哈拉东缘,建立移动信号桥接站。”
“同时,向全球发布‘父愁者之声’第1044号公告:任何曾在地质灾害中失去亲人者,若持有未寄出的信件、录音或日记,请立即提交至最近的静默者驿站。我们将为你寻找那个‘本以为再也听不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