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子里有吃有喝,有高床软枕,有短暂的安宁。
奚虽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让黑市的邪祟们不敢登门要人,不过可以肯定,此人的确有些能耐,至少他能护着两个弟妹。
明夷对他的眼睛有兴趣,又想要自己替他办事,总的来说是有求于他。
只要所图是他那就没关系了。
哪怕真的要摘他的眼睛也无所谓,若阿南和小荣能平安长大,他可以不要这条命。
“好。”
奚应下来,“我答应你。”
明夷搬出了血契卷轴,他大概是懒得一一列举条件,仅提了一个要求,有生之年替他办一千件事,不得推辞。
而奚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要他确保弟妹二人的安全,为他们三人提供庇护,以及——
“你,还有你的下属不能碰‘眼睛’,取眼睛也好,用别人的眼睛也罢,交易买卖都不行,如果我看到了,算你违约。”
契约敲定的第二天,明夷便将隐藏瞳色的术法教给了他。
黑市的盛会持续了整整十日,待散场之后,他冒着风险又独自回到此前大战过一场的街上。
虽然知道希望很渺茫,奚还是低头四处寻找,祈盼着藏污纳垢的古都不会有人在意,那东西还在。
哪怕是让他捡到几块碎片也好啊。
然而少年转了半日,一无所获。
母亲留下的珠钗已化作齑粉,风一吹什么痕迹都不剩了,排箫想必也让好事之徒捡去,扔在了不知哪个污浊的沟渠中。
他尽管早有预料,心头依旧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长长久久沉默地矗立在原地。
夕阳散漫的光疲惫又灿烂地打在他颈窝,照得少年人半个身体皆陷在阴影里。
忽然,街边那面食店的老板试探性地打量了他几眼,不确定地走上前。
“诶,小兄弟。”
奚懵懂地转过头,就见那老汉递来一支摩挲得光洁的排箫:“这是你那天掉的吧?”
他目光倏忽一怔。
眼前的骨萧完整无缺,除了几道不太分明的裂纹,一眼看不出碎过的痕迹。
他两手颤抖地接了过来,只听对方笑道:
“嗐,那帮走狗嚣张惯了,路边的猫都要踹两脚的。我见你这么宝贝,想来它对你一定很重要,正巧我祖上有点手艺,便试着补了一下。”
奚脑中嗡嗡耳鸣,快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发钗是坏得太彻底没法子了,好在这支萧还能救一救。”
“补得不好,可不要见怪啊。”
仿佛是失而复得后的欣喜,他错愕且呆愣地将萧合拢在掌心,嗓音近乎是哽咽的。
“没有……”
他扣进胸口,低头重复,“没有,很好了。”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