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侍卫捧着几张口供过来,说:“殿下,他已经招了,这是他的口供。”
重润接过来,低头认真看完,满意地点头,说:“做得不错。”
说罢,就要起身,弹了弹手上的口供,声音带着轻快,道:“有这些就已经够了。”
重润转身看向门客,语气惋惜而沉重:“孤听人说,你是一位孝子,也是一个疼爱儿女的好父亲。
只可惜就是因为你这位孝子慈父,才将他们拖入深渊。你家的父亲、儿子将被斩首,母亲、妻子和女儿都沦为贱籍,此生都不得解脱。还有你的族人、母族、妻族……”
门客被这话吓得几乎崩溃,爬过来求饶,磕得头破血流,道:“求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这都是郡王的主意,上面的内容都是单先生撰写的,我只是被逼誊抄,求殿下饶命啊……”
重润叹了一声,转过身来,惋惜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应该庆幸你是一位孝子,孤也是孝子,不然孤不会救你,好生把握机会吧。”
说完,重润带人离去,外面进来一人接替他的位置,拍了一下桌案,神情严肃,道:“大唐律令,罪犯第一次审核便认罪,减其刑。我本不想再多此一举,殿下仁厚,他允你了,你想明白再答话。”
“是是是,草民都说,草民都说。”门客心神完全失守。这人顺利地问讯起来。
重润走进暗室,与裹儿坐在一起,静待结果。
门客开了口,其他人或被诈或用刑,全部都开了口。暗室点着油灯,灯影幢幢,侍卫将一叠叠口供陆续送来。
裹儿看完,叹气说:“果然如此。按照咱们的想法,让他们改口供。”
重润起身,拍拍裹儿的肩膀,道:“好,这份口供……”
裹儿说:“留给我。你处理让他们改口供这事,我拿着这份口供回去。东西准备好了?”
重润回:“已经准备好了。裹儿,我们换一下任务,你这样做,以后……”
裹儿淡淡一笑:“只有我能做到,你做不到。”重润一怔,没有说话。
“我回去处理剩下的了,阿娘那边的宴会拖不了多久。”裹儿一边说,一边起身。重润赶忙扶起她,要送她出门,被裹儿阻止了。
武朵儿接过裹儿,对重润说:“殿下放心,公主由我们照顾。”
裹儿出了阴暗的牢房,外面已经繁星满天,秋风袭袭,轻寒透体。她问:“武三思回府了吗?”
武朵儿道:“还没有。”
裹儿道:“我们快回去。”说着武朵儿扶裹儿上了马车,裹儿抚摸着肚子,自言自语道:“你来的是时候,又不是时候。”
马车在黑暗中潜行,带来了死亡的气息。
流杯殿中,帝后兴致正浓,饮酒赏舞,他们不走,殿中的大臣自然也无法走。
一直到居住宫中的金城公主受素云所托,过来劝陛下和皇后早些休息,这宴会才散了。
武三思坐上马车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气得骂道:“没有血性的男儿,连贩夫走卒都知晓他婆娘的丑事,还是甘愿做个剩王八,比我想的更懦弱无能。”
只怕这次宴会后,朝臣知道陛下的心意,都顺着他来。陛下不在意了,他们这些臣子有几个敢去摸老虎屁股。
一路又气又恨又骂,他回到尚善坊,只是马车突然停下来不走,武三思问:“怎么回事儿?”
前面的仆从战战兢兢回道:“前面好像出事了……”
“尚善坊中能出什么事?”说着,武三思撩开车帘望去,只见他的府邸被团团围住,卫士手里举着照明的火把。
武三思心一紧,忙道:“转头,转头,转头,去太平公主府!”
话音还未落,就立刻有卫士围上来,内侍省内给事杨思勖一把将车夫拽下来,拉住缰绳,对武三思道:“德静郡王,里面有人等着你,请!”
杨思勖身材高大魁伟,颇有膂力,少年蒙难,成为宫中内侍,因其勇武,当值内侍省,此番被调出来协助太子和公主。
说罢,他径直拉着马往王府大门走去,咚地一声,武三思一个趔趄撞到板壁上。
到了门口,杨思勖如铁钳似的大手,“刺啦”扯烂轿帘,抓住武三思从车上拽下来。
武三思色厉内荏叫吼道:“我乃朝廷封的郡王,你一个阉人,岂敢这样对我?”
杨思勖回头说:“郡王省省力气吧,今夜不会再有人来尚善坊。”
武三思心砰砰直跳,这种感觉让他脊背发寒,想要挣扎但敌众我寡,徒劳无功。
府中雅雀无声,除了卫士,几乎见不到半个武家的人,周围弥漫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武三思脸色顿时白了,转身要跑,道:“你们……你们……这是谋反……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