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祭酒,这是何意?莫非……你对先皇的遗詔,有异议?”
他刻意加重了“遗詔”二字,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孔德缓缓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此刻却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他直视著龙袍加身的赵无咎,声音不大,却字字鏗鏘,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矫詔乱政,沐猴而冠!”
轰!
人群中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疯了!孔老头疯了!
赵无咎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只听孔德继续说道:“老夫一生,读圣贤书,明忠奸理!只知跪天地,跪君亲,跪师长!”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断没有,向乱臣贼子下跪的道理!”
“你!”赵无咎勃然大怒,冕旒疯狂晃动,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他手指著孔德,杀气冲天,“老匹夫!你找死!”
“来人!给朕把这老顽固拖出去!斩了!”
“陛下息怒!”户部尚书钱德重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著赵无咎的大腿,“陛下,今日是您登基的大喜日子,不宜见血,不宜见血啊!免得污了您的龙气!”
赵无咎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著孔德那张寧死不屈的脸。
他忽然笑了。
笑得阴森,笑得残忍。
“好,好一个风骨!钱尚书说得对,今天是个好日子,不杀人。”
他俯视著孔德,一字一顿地说道:“等朕坐稳了这江山,再来慢慢炮製你们这些嘴硬的老骨头!朕有的是法子,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完,他猛地一甩龙袍袖子,不再看那群“硬骨头”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太和殿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百官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大殿,金碧辉煌,却死一般寂静。
只听得到赵无咎那因为激动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和他脚下金线龙靴踩在金砖上的沉重脚步声。
一步,两步……
他离那个他梦寐以求了一辈子的位置,越来越近。
他甚至已经能闻到龙椅上那金丝楠木独有的、混杂著皇权气息的香味。
掌印大太监小跑著跟了上来,双手颤抖地捧著一个紫檀木锦盒。
里面,是传国玉璽。
赵无咎在龙椅前站定,缓缓转身,最后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態,俯瞰著阶下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