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害怕惩罚,这类人中的大多数在平时都是老老实实的,不过,一旦可以为所欲为而不受惩罚,他们罪恶的本性便暴露无遗。
让每一次革命变得血腥无比的大屠杀就是由这群阴森恐怖的乌合之众所为。
这类群氓军人,在其头目的带领下,不断冲击主要的革命议会。这群捣乱的军人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屠杀、抢劫、纵火。他们完全不把革命原则和理论当回事。
通过精神传染,并受到运动的吸引,一群游手好闲且无所事事的人又加入到这群来自人民最底层的群氓中。听到别人高呼口号,他们也跟着呼喊口号,看到别人起来革命,他们也跟着革命,但他们却连喊口号、闹革命的最基本的目的也一无所知。这是受氛围感染的随大流、凑热闹行为。
这群心存歹念且不安分的人,却是自古至今一切义军的核心分子,是演说家们唯一看上眼的人,也是其心目中至高无上的人民。实际上,这里的至高无上的人民正是由梯也尔[7](Thiers)口中的群氓构成的。
梯也尔说:“自从塔西佗目睹了群氓们为皇帝们的暴行欢呼雀跃的情形之时起,群氓卑劣的本性始终没有改变。这些野蛮人在社会底层繁衍生息,随时准备响应权势的召唤。他们以其累累罪行让社会蒙羞,让一切建树都背上骂名……”
历史上没有哪个时代的社会底层人口,其恣意妄为的时间有在法国大革命中那样持久。
自野蛮的大众没了约束伊始,也即自1789年起,早在国民公会之前,大屠杀便已开始了。大屠杀手段的残忍令人发指。在“九月大屠杀”[8]事件中,人们用马刀一刀一刀地割着囚犯们的肉,这样做既延长了囚犯们的痛苦,又让目睹这惨绝人寰的情景的旁观者们感到莫大的快乐。
类似的情景在法国屡见不鲜,甚至在大革命之初也是如此。对外战争等任何借口都不足以来为此类暴行开脱。
从5月份到9月份,一系列的纵火、谋杀、抢劫等,让法国血流成河。鲁昂、里昂、斯特拉斯堡等都相继落入群氓之手,泰纳(Taine)记录下了发生在上述地方的120个事例。
特鲁瓦市市长的双眼被用剪刀挖出,并在被折磨几个小时后死去。龙骑兵上校贝尔曾斯(Belzunce)被活活剁碎。很多地方,都可见到受害者的心脏被剜出后挑在矛尖上招摇过市的情形。这就是束缚底层民众的体系被轻率解除后,群氓们在原始兽性不受控制的情况下的所作所为。这些暴行得到姑息的原因,就是政治家们要迎合他们以便从中获益。可以设想一下,在那一刻,这数千人融合成为了一个庞大的、残忍的、偏激的怪兽,其状恐怖,连世上最嗜血的暴君都难望其项背。
然而这群暴戾而残忍的人,一旦遭遇到一个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又会变得极其乖巧。这群人的残暴是无边的,他们的奴性也是无边的。所有的专制者都对其大加利用。而恺撒一类的强人,如卡里古拉[9](Caligula)、尼禄(Néron)、马拉(Marat)、罗伯斯庇尔或布朗热(Boulanger)等,则是这群人的偶像。
除了这群在革命期间发挥主力作用且具有破坏性的群众之外,剩下的便是之前提及的只想过安稳日子的真正的群众。他们有时也会从革命中受益,但绝不想革命。革命理论家们对其知之不多,也不看重他们,觉得他们从骨子里就是传统且保守的。但他们才是一个国家的中流砥柱,并且始终如一、尽其本分。由于胆小、恭顺,因而极易为领袖所左右,并在其影响下,一时间也可以做出疯狂之举,但在传统力量的约束下,他们很快又会回到正轨,这就是他们很快厌恶革命的原因。其固有的传统意识促使其在无政府主义成灾时站起来与之对抗,并找寻一位带领他们重建秩序的领袖。
这样的人民并没有很高的政治觉悟,也没有复杂的思想,他们温顺且本分。他们心目中理想的政府其实十分简单,就是一种极类似独裁的政府。自希腊雅典共和国至今,在无政府状态结束之后总是一成不变地出现这种形式的政府,个中原因恰是如此。在第一次大革命之后出现的波拿巴独裁政府受到了广泛欢迎;第二次大革命后也是如此,尽管一片反对声,但四轮全民表决,路易·拿破仑·波拿巴[10](LouisNapoléonBonaparte)均当选为共和国总统及皇帝,借助公民表决,他的政变还合法化了,法兰西帝国由此得以顺利建立,一直到1870年普法战争前,他的统治都是合法的[11]。
无疑,人民在这些事件中受到了蒙蔽。但若没有这些导致混乱的革命伎俩,人民也不会去想办法来摆脱这些混乱。
要想弄清楚人民在革命中的作用,本章所提及的事件是不应被忽视的。人民的作用是巨大的,但又极为不同于传闻中的那样,但传闻能给人以鼓舞。
[1]指英国资产阶级革命中的两次内战,1649年元月30日,查理一世被送往断头台处死。——译注
[2]里瓦罗尔(1753—1801),法国政论家、新闻记者及讽刺诗人。——译注
[3]每法国古里约合四公里。——译注
[4]卡尔诺(1753—1823),法国革命时期的政治活动家、军事家、堡垒防御工事专家,1792年选入国民公会,投票赞成处死路易十六。次年参加救国委员会并负责军事行政工作,成功地组织了许多战役。因不满罗伯斯庇尔的恐怖政策,转而支持热月政变。1795年任督政官,1800年被拿破仑任命为陆军部部长。因主张维护共和制,反对拿破仑称帝,遂退出政界,悉心研究军事和数学。1814年被委任守卫安特卫普,百日王朝时期曾任内政大臣。——译注
[5]奥拉尔在其与得比图尔(Debitour)合著的历史教科书中,对人民在革命中的作用大书特书。其中就讲到了人民自发且坚定地参与革命的内容,如:6月20日白天,“国王革除了吉伦特派大臣的职务。愤怒的巴黎人民自发组织起来,冲进了杜伊勒里宫”。8月10日白天,“立法议会不敢罢黜国王,但巴黎人民,在各省联盟军的支持下,不畏流血,发起了这场必要的革命”。吉伦特派和山岳派的争斗。“大敌当前,这场内讧让人恼火。1793年5月31日和6月2日,还是人民强令国民公会将吉伦特派驱出公会并下令逮捕,从而终结了这场内讧”。
[6]连最激进的共和党人都觉得这种看法匪夷所思。法国著名政治家克列孟梭(ceau)写道:“让社会主义分子愤懑的是,把一切的美德,如至上的理性,都赋予群众,但确切而言,群众的理性并非总是完美的。”如将克列孟梭的说法换成:群众理性不但不完美,甚而是几乎不存在的,这样应更确切一些。
[7]梯也尔(1797—1877),法国政治家、历史学家。七月革命后,先后担任内阁大臣、首相和外交大臣之职。1871—1873年,梯也尔担任法兰西第三共和国首任总统,血腥镇压了巴黎公社起义。——译注
[8]1792年9月2日,凡尔登被包围的消息传到巴黎后,巴黎民众担心监狱中的保王党和拒绝宣誓的教士进行报复,于是闯入监狱,擅自处死了一千多名犯人,史称九月大屠杀。——译注
[9]罗马帝国朱利亚·克劳狄王朝第三任国王盖约·恺撒的别名,拉丁文Caligula是其别名,有“小军靴”之意,公元37—41年在位,因其残酷且荒**无道而闻名。——译注
[10]路易·拿破仑·波拿巴(1808—1873),即拿破仑三世(NapoléonⅢBonaparte)。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总统(1848—1851),法兰西第二帝国皇帝(1852—1870),为拿破仑一世之侄,拿破仑二世之堂兄,荷兰国王路易·波拿巴与奥坦丝·德·博阿尔内王后之幼子。——译注
[11]1848年法国二月革命爆发后,路易·拿破仑·波拿巴回到法国。9月当选制宪议会议员。12月10日凭借拿破仑一世的名望和农民选票当选为共和国总统。1849年远征罗马,协助教皇绞杀罗马共和国。1850年颁布法卢法,让教士重新控制学校;取消普选权。1851年12月2日他发动政变,解散立法议会,并通过公民投票使政变合法化,逮捕一切反对他的议员,稍后,又镇压了巴黎无产阶级的反抗。1852年12月2日,路易·拿破仑·波拿巴称帝(拿破仑三世),建立法兰西第二帝国。1870年普法战争中亲临前线,同年9月2日在色当战败投降,被俘入狱,时年62岁。《法兰克福条约》签订后被释放,随即流亡英国,仍坚持其复辟帝制活动。1873年1月9日病故于英国,享年65岁。——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