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溯之手疾眼快地扶住他,忙道:“公子,您的脚……”
温季礼扬了扬手,忍着钻心的痛,撑住萧溯之的手站直,继续前行。快走到船边时,登岸的踏板已经搭上,熊茂浑身是血地奔下船,到了温季礼
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下,喉咙发堵道:“军师,我……我有负于主公,此次围杀燕丞,失败了!”
李文彧的脑子赫然一片空白,像是听不明白熊茂在说什么。他只觉得熊茂衣袍上的血腥味在风中散开来,掩过了鼻息下江水的潮气。
温季礼收在袖口里的手紧握成拳,定住心神问:“主公现在何处?”
“主公……和枭使都被燕丞擒下。我本想带兵反攻,可城外有燕丞的大军驻守。此时城门已闭,只恐主公……凶多吉少!”
李文彧脚下踉跄一步,木然地张大嘴,手巾就从他的嘴里滚落出来,掉在地上。
没有人说话,绝对的幽静里,只余涛声,叶声,起伏的风声。
明明只是弹指一瞬的决策之刻,可除了温季礼以外,每个人都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萧溯之道:“公子,燕丞不好对付。当初平昭王的军队比岭南的人马精良十倍,也没能挡得住燕丞。人已经被擒了,想救多半也来不及,公子还是另做打算吧。”
“什么打算!你在说什么屁话!”李文彧爆发地吼道:“她人还没死!你就想着要取而代之不成!现在过江去救她啊!”
“李公子去吧。”萧溯之冷冷看着李文彧:“你会打仗吗?”
李文彧一怔,瞅了眼江面上犹如山峦巨物的战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听到萧溯之嘲讽的嗤笑,他又咽了口口水,张嘴要反驳,便听温季礼道:“熊都统手下的兵将,此刻都在船上吗?”
“是。”
“你既撤兵,以燕丞之威,他不会想到败兵敢去而复返。所有人,即刻过江!依我之令,夜袭漳州!”
一声令下,隐于暗夜里的韩世靖部众,所有黑甲兵,纷纷现身于密林外。在这之中,有一名黑甲,手握黑铁长刀,正为这熟悉的沙场血气心生疯狂。
第104章峰回路转
漳州东城门下,杀声已歇。一条石板路上,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叠,满地血色在一轮残月映照下,潋滟得刺目。燕丞的亲兵和魏江的府兵举着火把团团围住宋乐珩等人,跃动的火色几乎亮透了半边天幕。
乌鸦停留在死尸上悲鸣。刀尖在地面拖动,发出令人胆寒的摩擦声。
燕丞拿着手里的刀已经围着宋乐珩等人慢行了两圈,魏江则是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垂低着眼。
走到第三圈的时候,燕丞终于停在宋乐珩面前,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出口道:“怎么飞起来的?”
宋乐珩:“……”
枭使们这会儿左右觉得都是一个死字,也在想闭眼睛前知道这个答案。张卓曦离宋乐珩最近,立刻跟着附和了一句:“对啊,主公,你是怎么飞起来的?我们都想知道。”
宋乐珩:“……”
宋乐珩叹了口气,想骂这些人非得跟着自己送死,简直是一根筋。可现在说这些,早已于事无补,她索性就不骂了,只干咳了一嗓子,没好气道:“独门轻功,不外传的。”
马怀恩:“所以主公你随时可以这么慢悠悠地起飞?你这个轻功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蒋律:“要银子了吗?贵吗?主公我感觉你被坑了呢?”
燕丞开了几次口都被一群枭使打断,略显恼道:“都闭嘴!让老子先问!”
枭使们不吭声了。
燕丞这才道:“你这招式,用处是什么?”
宋乐珩:“……”
怎么还问用处?他这不是拿话捅人心窝子吗?
宋乐珩死死瞪了眼燕丞。
魏江在一边说风凉话道:“大将军问话,便快些答吧。宋乐珩,你答完了也好早些上路,不要耽搁了投胎的时辰。”
宋乐珩嗤笑一声,故作感慨道:“当年好歹也是有些情谊的,没成想时过境迁,魏刺史成了国舅跟前的红人,我倒要变成刀下鬼了。这养私兵的事,你跟燕将军说明澄清了吗?可需我相助?”
魏江从胸腔里挤出一记冷笑,走到近前,先朝燕丞微微施礼:“将军,可否容下官回话?”
燕丞不轻不重地应了声,拿袖子擦了擦刀刃上的血:“半刻钟。”
“是。”恭恭敬敬地行礼谢过燕丞,魏江再走近些许,蹲下身来。
旁边的马怀恩和蒋律生怕他突然对宋乐珩动手,当即护到宋乐珩跟前。魏江讽刺地扫视过两人,道:“何必呢,还能护得住吗?都得一块儿死的。”
宋乐珩拍拍马怀恩和蒋律的肩,示意两人先退开些,她要好好听一听魏江会说出个什么弯弯绕绕。魏江睨了宋乐珩片刻,也不避忌旁人,开口就是昔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