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珩看看萧溯之,眯眼笑道:“萧侍卫,你别那么严肃。大夫都来看过了,说温军师只是太操劳,多休息便好。柒叔的手艺很好的,你要不来尝尝他做的菜?你放心,这些菜我都给温军师留了一半,锅上热着呢,等他醒了就能吃。”
“谁要吃了,你们……”
萧溯之话没说完,就听屏风后传来温季礼的声音:“如此,那多谢主公和吴使君了。”
宋乐珩一听,当即放下手中碗筷,起身转去屏风后头。彼时,温季礼正要撑坐起来,宋乐珩坐到他身旁,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只手穿过他的后腰,在锦被底下握住他有些寒凉的手。吴柒和萧溯之也跟了进来,温季礼便有些窘迫,小声道:“主公,有人在,不合礼数。”
“什么李树?”宋乐珩装傻充愣:“这没到春天呢,自然没有李树。梅花树倒是有,你喜欢,我去找找?”
“主公……”温季礼瞥一眼宋乐珩,耳根子略见薄红,语气里还带了丝责怪。
可这责怪落进别人耳里,那纯粹是在打情骂俏……
萧溯之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家公子每每到了宋乐珩跟前,就像被夺舍了一样,那么显娇羞。旁边的吴柒也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只要这两人凑一块儿,就给人一种难以直视的暧昧感……
吴柒的眼珠子到处乱瞟,尴尬地回避着这该死的氛围,道:“你吃不吃?要吃饭我下楼去端。”
温季礼低咳两声,婉拒道:“没胃口,晚些时候再吃吧。”
萧溯之一听自家公子都这么说了,便急着赶客:“宋阀主听到了,公子他需要休息,您和吴使君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吃饭吧。”
温季礼眼色稍沉,萧溯之顿时一个激灵。
宋乐珩悄悄摸摸捏住温季礼的手指,打圆场道:“那我也吃饱了。既然温军师不想吃,就撤了饭菜吧。等他想吃了,我再陪他一块儿吃。”
说话间,她微微别过头,发梢有意无意地蹭过温季礼的颈窝,轻声哄道:“我们就说说话,可好?”
温季礼耳根上的薄红徐徐扩散开,垂低眼皮掩饰着自己的心悸,低低应了一声:“好。”
“你下令放火烧山,也不怕把匪寨子一块儿给点了呀?魏江那边,现在又是个什么局面?”她继续捏着温季礼的手指。
那温热游走于他的掌缝和手心,像是烧着的火炭,每至一处,便似沸腾了皮肤下的血液,那滚烫再顺着四肢百骸,游向全身。尤其是指甲尖轻撩手心的纹路之际,酥麻和细痒的感觉犹如在火炭上浇了油,让所有的感官都被她细细牵引。温季礼整个人都快红温,耳垂烫得难以集中心思,只能道:“主公,你先……先停
下。”
萧溯之:“……”
没眼看。
吴柒一只手也按住眼皮,挡住视线道:“放火之前,他就让我们把纵火点十丈外的草木给割干净了,防止火势扩散。魏江的战船被咱们劫了,韩世靖和黑甲在船上,四处躲着探查。魏江找不到战船,还不敢撕破脸。”
话虽是吴柒在答,宋乐珩的心思却只放在温季礼身上。她又问:“你怎么猜到我会冒充李文彧的丫鬟的?”
吴柒不留神看了眼那起起伏伏的被子,以及温季礼基本上红透的脖子,咬着牙道:“你进广信就冒充他的丫鬟!这不是你一贯的话术吗?!你还能编什么其他的瞎话?!”
“哦。我还有桩事,想跟你说……”
宋乐珩还没说,吴柒就忍无可忍地拽着宋乐珩起身,戳了下她的脑门道:“你适可而止啊,人一晚上晕了两三次,你别一见他就搞!你也不怕他这上气难接下气的样子,真一口气喘不上来给厥过去了!”
温季礼这下是真喘不上来了,咳嗽道:“不是……主公她没有……没有在……你们……你们不要误会……”
宋乐珩又坐回去给温季礼拍背,顺便拿过枕头垫在床栏上,让温季礼靠坐着。等温季礼停下咳嗽,她才搬了一张板凳坐在旁边,摊开两手道:“我坐这儿总行了?你俩别跟盯白菜似的。都搬个凳子坐下,我们说正事。我答应了土匪头子六个时辰内就要回去,得抓紧时间。”
“主公仍打算冒险回匪寨?”
一说正事,温季礼脸上的红迅速消退,正色看向宋乐珩。
宋乐珩点头道:“李文彧还在匪寨里,得回去救人。他要是死了,没有李氏支持我们招兵买马,我们也撑不了太久。这是我画的匪寨路线图。”
她从袖口拿出一张图纸来,递给温季礼。温季礼展开查看,吴柒便当真搬了一张凳子坐下,只有萧溯之还是恭恭敬敬地站着。
须臾。
温季礼严肃道:“这地形……”
“易守难攻。瀑布后的通道太窄了,只能容一人通行,正面攻打,基本上是进一个死一个。这土匪头子是个懂兵法的。”
温季礼的手指摩挲过路线图上山道的走向。这张图画得并不精细,画风更是潦草至极,用最粗糙的线条画出了最滑稽的效果。但温季礼看得明白匪寨的位置。在他和宋乐珩进广信城之前,两人就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把广信城外数十里范围内的山路水路都转了一遍。
“虽是如此,但不该将营寨设在此山谷内。若这土匪当真懂兵法,便知绝山依谷,视生处高,勿附于水而迎客。”
宋乐珩和温季礼稍一对视,两人便都看穿了彼此的心念。
宋乐珩道:“那瀑布底下的水潭有一处很深,而且土匪放我离开时,我留意过,循山径而上的那一面山壁很潮湿,有水痕。”
“这么说,是有地下水。”温季礼沉吟片刻,道:“闽江发源于九峰山脉,途径百戏村。上游水细如溪,是至广信以西六十里处,有隧河入江,方江面增宽,水流湍急。这隧河……”
“是由山洪泄流形成的河。我们去看过的,隧河的源头,正是地下水。”宋乐珩接了话道:“这匪寨处绝高之地,再往下走,便连着九峰山脉了。土匪头子安营扎寨,不会把自己困在绝地。我猜想,那寨子里必有连接地下水路处。他们若是收到了赎金,我们的人一时攻不下匪寨,他们会立刻从水路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