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推开黑塔凑得太近的脸:“你的快乐总是建立在这种奇特的基础上,黑塔。”
“这叫惺惺相惜。”
黑塔退后一步,背著手,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再次环顾狼藉的实验室。
“失败是天才的勋章,平庸才是最大的耻辱。而你,亲爱的,你从不让我失望於你的『不平庸。”
她走到一个冒著微弱冷气的破损培养皿前,伸出带著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边缘凝结的水珠。
“看这能量逸散的痕跡……或许可以考虑多加几重冗余缓衝场?虽然可能会让你的实验周期延长到让你和我都觉得无聊的程度。”
“建议收到,但是我拒绝。”
阮梅淡淡地说,已经开始在另一块完好的操作屏上输入新的参数,“冗余意味著保守,而保守意味著停滯。代价,是探索的一部分。”
“哈,这才是我认识的阮梅。”
黑塔抚掌轻笑,紫色的眼眸亮得惊人。
“固执、纯粹、为了那一点可能的光辉,甘愿投入一切去赌。这种特质……令人著迷。”
她的目光落在阮梅线条优美的脖颈和专注的侧脸上,停留了片刻。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和阮梅指尖敲击操作屏的轻响。
空气里瀰漫著一种奇特的氛围:冰冷的实验室,失败后的余烬。
以及两位站在智慧顶端的女性之间,那种无需过多言语、在追求极致道路上相互碰撞,又从不承认但事实上相互理解的惺惺相惜。
黑塔似乎得到了某种满足。她最后看了一眼阮梅沉浸在新方案推演中的专注侧影,嘴角噙著心满意足的微笑。
“好了,祝贺仪式结束。带来的慰问品按照你的口味来的,我放在门口了。”她慢悠悠的转身,裙摆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继续你的探索吧,阮·梅。我也给你准备了些小小的……『惊喜,有空记得来空间站一趟,记得,一定要是本体。”
她步履轻快地走向实验室出口,隔离门再次无声滑开。
走廊柔和的光线取代了实验室內的幽蓝。黑塔在门口停下脚步。
她先是仔细地扶正了头上那顶標誌性的巨大尖帽,確保它以一个完美无瑕的角度戴好。
接著,手指灵巧地梳理了一下从帽檐两侧垂下的柔顺髮丝,將它们妥帖地別回耳后。
最后,她低头,双手轻轻抚平了华丽裙摆上可能因走动而產生的一丝几乎不存在的褶皱,让每一寸布料都服帖地展现著主人的精致与一丝不苟。
就在她对自己的仪容感到完全满意,目光扫向门口等著她的几面镜子,那句“我於纯美伊德莉拉比孰美?”尚未出口——
终端震动。
盯著那个捂著脑袋扭曲作尖叫状的人形头像几秒,黑塔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嘖。”她的嫌弃几乎化为实质。
比起文字通话时要看到那个抽象的头像,她当然会选择看那小傢伙很有迷惑性的脸。
……至少能让她觉得跟她交流的还算是个人。
“说吧,什么事。”
指尖带著一丝不耐烦的力道,乾脆利落地將抽象头像滑开,接通了实时影像。
她靠在墙边显得兴致缺缺,“先说好,低於令使级別的事找我……我可是会给你点小小的惩罚。”
画面中的少年身处医疗舱,头髮有些凌乱,后脑勺扎起来的头髮有些许髮丝散落,显得有些狼狈,脸上不知道还在哪蹭了些黑灰。
“有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的吧,毕竟听到坏的,我没准会马上回去,然后把你塞进模擬宇宙让你连著测三个月。”
“我觉得要不还是先听坏的吧,多少还能有点期待。”画面中的贾昇挠了挠头,“也给我点狡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