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两名黑衣人溯江而上。
自曲江驶入青溪,河道变窄,两人便放慢了速度。两岸枫树连绵,树影缓缓向后掠去,鸟雀纷纷颠扑离巢,惊起一阵乱鸣。
碧眼鬈发的男子低声念诀,继续放慢行速。
一旁长着鹰钩鼻、名唤“血鹰”的男子逗弄着右臂上的赤练蛇,漫不经心地说道:“桥上那两人发现你了,干嘛不让我出手了结?怕我抢你功劳?”
碧眼鬈发的目视前方,低声回道:“此次任务重大,首领交代不可打草惊蛇。”说完,他想起同伴手上的蛇,自认用词不当,又解释道:“我对她们用了瞳术,如无意外,会抹去她们方才的记忆。”
说话还挺严谨。。。。。。血鹰腹诽着,抬头看了看月色,这点光亮也够他施展瞳术的?瞳这家伙没准又瞒着自己勤加练武了。
名叫“瞳”的男子专心驱使着脚下的“坐骑”,颜色寡淡的夜行衣内传出一阵咕噜声。
“你饿了?”血鹰立刻察觉。
“你不饿?”为了驾驭脚下这家伙,瞳耗费不少精神,那顿鱼头火锅着实误事。
“我怎么知道那鱼头会这么辣?难得下江南一趟,自然得试试当地名菜,要怪就怪南人口味刁钻!什么稀奇古怪的都往锅里放。”血鹰想起那顿饭都上火。
“你当心看着岸上动静,待安顿好小黑,或许还赶得上五小姐安排的接风宴。”
“哼。”血鹰听话地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随意叨了句,“那女人不是什么善茬儿,你叫鸱防着点。”
两人从青溪进入另一条支流,又顺着支流来到一处宽大的内湖,瞳放松了精神,跳上湖岸,笑道:“对,你是善茬儿。”
还挑上了。
这边厢,桓清与在梧桐树的掩护下,施展轻功跃上金雀楼屋顶。她回忆着三楼几处卧房的方位,找到屋顶上对应的位置,揭开瓦片探看。
第一间是齐浔、邱方那几个,大半夜的还在喝;第二间熄了烛火,鼾声如雷;第三间和第二间一样。。。。。。第四间,桓清与定睛看了几眼,待看清房中人的身份,立即将瓦片盖上,今天果然不宜夜行、不宜上房揭瓦,罪过。。。。。。
第五间,许萦在铜镜前细细添妆;第六间,萧迦叶刚刚合上窗户,随后转身打开前门,桓清与只看见来人的裙摆。
依稀是。。。。。。许萦。
既找到了萧迦叶的所在,桓清与便不再窥探,安静地坐在屋檐上,看月光洒满整座金陵城。
此时皓月当空,四下俱静,江风舒缓轻柔,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草木香气。夜空中远星隐曜、碧海深沉,其下屋影幢幢、空寂无人,惟余江岸上古木屹立,逝水不息。
她想起过往无数个月夜,父亲独自在屋檐上对月饮酒,原来看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色?
她不喜欢。萧漪清在教会她轻功之前离开了,或许就是不想让她品味此时此境的孤寂罢。
方才遇到的怪人异象和屋檐下私会的萧许两家,都让桓清与心中不安。她撬开外沿的一块瓦片,看了看透光的窗棂,果不其然,窗边还躲着一个人影,萧迦叶方才把这人藏在窗外了。不一会儿,里头窗户打开,那人一溜烟似的跃入窗里。
桓清与又俯身撬开内侧的瓦片看了看室内,许萦已离去。看来她和萧迦叶还没熟悉到拉上暗卫一块儿密谋什么的地步。
略略松一口气,她解开手腕上的银环,打开机关,拉出一根细长的银线,挥动锁头咬住窗棂上方伸出墙头的横梁,自己借力往下一跳,脚踩墙壁,堪堪斜挂在横梁上。她手下数十名暗卫平日里飞檐走壁,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今日轮到自己上场,方知不易。
她敲了敲窗。窗户再度打开。
桓清与伸手攀住窗沿,一个旋身翻入窗内,待双脚轻轻落在房内木板上,才悠悠直起腰身,站在窗边将银线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