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没有答,只是默默地解开了衣裳,露出身上被腐蚀的纹路。那诡异的纹路已经蔓延至咽喉,还在体表不住地流动着。他直起身,抬起手,妖力就在他的掌心凝聚。
十二笑得惨淡:“因为我们已经等不了了,神女。我知道你和穆老相识,他是唯一能越过州牧将我们的声音向上传的人,他不一定信我们,但会信你。”
这一幕太过惊人,沈明意从椅子上站起来,又跌坐下去。
她闭了闭眼:“都是他干的?”
“对。”
见她被触动,十二从怀中摸出一本账簿,递给沈明意。
“这是陈行止贪腐的证据,而我与十一自己便是他与妖邪勾结的证据。其余的,姑娘自己看吧。”
室内静了许久。
少女起身步出官衙。
“我知道了。”
这人说的话,她知道不能全信,或许还有人在背后利用。但摆在她面前的,陈行止干的那些子勾当,却是血淋淋的事实。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看似温文尔雅的公子,背地里却干的全是不给人活路的事。
在回到住处前,她问了十二一个问题。
“邺州并非他的一言堂,若陈行止下马,你们如何保证新任的邺州牧会更好?”
十二愣住了,似是没想到,在目睹了这么多惨烈的证据后,小神女还记得清问这件事。但沈明意没有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见他答不出来,径直跳下了马车。
“告诉你们主子,帮忙可以,这是我的要求。”
少女头也不回地向院子走去。
徒留十二伫立在原地,许久后,马车又兀自踏上归途。
自她归家后,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尤其是连雾,拉着她把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个遍才放过。但沈明意只摇摇头,抬眼去看穆青。
“穆前辈。有人说,你有能力越过州牧递消息?”
穆青的动作停了停,目光锐利地扫过沈明意,然后看向她怀中揣着的东西。他没有立刻告诉她有还是没有,而是反问:“他们要你做什么?”
少女揉了揉眉心。然后将部分证据摊在了桌子上。
这里都是人精,在看清这些证据到底陈述了什么罪后纷纷沉默了下来。
在这里面,贪腐竟相对起来已经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信奉妖邪,引诱无辜百姓为妖邪献身,让他们成为被妖邪操控的傀儡。然后以这群非人非妖的怪物,去铸就自己的威望,铲除异己。
“没想到,没想到竟是这样。”穆青喃喃着,“难怪,难怪沈老会来这里。”他将罪证又仔仔细细地看过,旋即又瞧了眼沈明意,“不必紧张,我知你是沈家女。你和我那老友很像,不然仅凭盈娃子的信任,不足以让我全盘托出。”
到这一步,他叹了口气,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都说了出来。林盈确是他的侄女,他也确实是想留下来为侄女的枉死寻个真相,但真正让他能亲自坐镇的原因,还是多年前老友的失踪案的眉目。
世人皆知,沈家祖父是三朝元老。他与沈老有故,但却因为不喜官场在外游荡。直至老友身亡,他不信大理寺的断案,顺藤摸瓜摸到了这个邺州。
他在这儿找到了沈老以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暗号留下的标记。
【妖邪滋长,有违天道】
他起初并不知是什么意思,一直以为是邺州这儿妖族泛滥。但从这些年潜伏的探子回报,恰恰相反,这里并未有过多妖族的痕迹,反而是许多捉妖师在此逗留。
他原以为,是未雨绸缪。
没想到……
他将罪证收入怀中,又嘱咐道:“罪证没什么问题,但幕后人不现身,反而推你出来,其深意不可揣测。是敌是友一念间,沈姑娘,在我着手递折子这期间,你小心行事。”
“州牧未必不知道他们会接触你。”
“是。”沈明意站起身,点头。
她自然知道,罪证交给自己,风险也就落在了自己身上。幕后人很有可能正是为此,才这样曲折行事,但眼下,这是机会。
穆青很快就向他们告辞。
临行时,沈明意突然想起涂府地牢中涂夫人与胡妄的争执,叫住他。
“穆前辈,你在邺州这些年,可曾接触过虎妖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