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光照亮了这一小块地方。
针线刺入粗布,响起一点穿插的细碎声?。安静漆黑的夜里,铁手已?近乎痴愣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雪信缓声?道:“案子进展不顺利吗?”
一说到这儿,他的眸光黯淡下来,声?音暗哑:“这案子确实诡谲,凶手在现场并未留下什么痕迹。线索太少,且处处是疑点,恐怕要想办法引蛇出?洞。”
雪信缝针的手轻顿,“怎么引蛇出?洞?”
铁手叹气道:“凶手似乎专杀重病垂危之人,恐怕要从?这里下手。”
说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将藏了一路的话说出?口,“雪信,我实在怕你涉险,你……我明日先送你去安全的地方暂住,好吗?我有位好友的住处离此算不得很远,若是把你托付给?他,我心里也安心些。”
“这凶手比我想象中危险凶残的多?,以我看来,他恐怕不会就此停手。一想到你可能会涉险其中,我已?担忧的无法再想其他。”铁手忍不住在心里责怪自己,一开始他就不应该带雪信来的。
这凶手专杀重病之人,他简直是把雪信拉进了漩涡中心。
雪信缝针的动作?慢下来,瞳仁微动,看不清神色道:“那你呢?”
铁手深深看她一眼?,眼?里的爱怜几乎化作?实质。
他低声?道:“只有你好,我才会好。”
捕快便是这样,办案哪有不凶险的。即使是四大?名捕也是一样,一招不慎或许就成了最后一面。
他不能承诺、更无法承诺。
雪信默不作?声?,她拈着银针,细细打?上结扣,拿起剪子一剪,一片薄薄的叶瓣已?覆盖在那刮擦的口子上。
这样细腻的针脚、精致的绣样绣在这么一件粗布单衣上,实在可惜。
铁手有心不叫她多?想,忙道:“阿雪好手艺,绣的栩栩如生,给?我这衣服添了光。早知这样,我该穿件好衣服刮擦的。”
这话直白、笨拙、无厘头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可铁手确是真心这样想,他这个?人一向说不出?什么讨巧话。
你想从?他这里讨走一些风花雪月、花言巧语是行不通的。
他的好不显山不露水,只在细密的地方似水般像你渗透、蔓延,悄无声?息。
等你细细探究时,却能在无数个?不着痕迹的角落里,发?觉无处不在的土壤正在承载你,足以让你肆意地汲取养分。
雪信看都没看那绣样一眼?,眼?底晦暗无光,心却无言的瑟缩。
她与?灵魂割裂般的,忽然?含起泪光,眼?尾洇红,攥紧了手道:“铁大?哥,其实我……”
铁手一见她的泪,就慌的再也坐不住。心里随之下起雨,空气潮湿的窒闷,挤压着心脏,叫他呼吸不过来。
他不过刚站起来,就听雪信哀哀而泣,“其实我自打?出?生便患了天疾。今日大?夫为我把了脉,还是如同之前一般,说我活不过双十年岁。我不想骗你、瞒你……可是。”
她打?好腹稿的话还未说完全,就被铁手紧紧地拥住了。
这个?怀抱混乱、急切,那双坚硬如铁的大手在她肩脊处微颤,像是土地无声?皲裂。
铁手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恳切地道:“无事,天底下有名的神医那么多?。无事的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