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让人去打搅他们这些人从后方过来有这么一个蜕变的过程。当年我们刚刚上战场的时候,或许做的一些事情还比不上他们现在也应该给这些人一些成长的时间,我们不能总是拔苗助长。这样做的后果代价太大,而且我们也不熟悉他们的脾性,更不能够给他们拔苗助长。”
李成义进入军营的时候,特地把手下的一些军官给叫过来,以往仆从国的军队上战场之后,咱们这边的将军连带着士兵,都会过去给他们好好的上一课,让他们好好的总结一下战场经验,对他们来说还是非常有用的,至少以后不需要死那么多的人,但是这一次李成义认为先不要这么做了,这些人在战场上表现的也是相当英勇的。
雪融之后,终南山的溪水开始奔涌。山道上积雪未消,阿丑却已启程南下。布囊中只剩半块干粮、一支竹笛、一本《声器谱录》和那枚始终温热的铜铃。他不再回望茅屋,仿佛知道它会一直在那里,像一座无声的碑。
此行目的地是巴蜀。自去年冬日“真声之网”遭断以来,各地音枢虽经修复,但西南数州仍显迟滞。尤其夔州一带,百姓传言井中水声倒流,夜半常闻哭诉之声,却不辨其源。更令人忧心的是,《民声录》报送在此地连续三月中断,连巡音使派去的信鸽也尽数失踪于巫峡上空。
阿丑一路穿秦岭、过剑门,沿途所见皆非太平景象。村寨闭户,孩童不敢高声嬉戏,偶有歌谣起,必被长辈急忙捂嘴制止。一老农低声告诉他:“自从年前官府贴出‘禁妄语令’,说凡无故鸣钟击鼓者以妖言论处,大伙儿连咳嗽都怕惊了天。”
阿丑默然。他知道,这不是民间自发的沉默,而是某种力量在悄然重构话语秩序。这股力无形无相,却如蛛丝缠绕人心,让人不自觉地收声敛气。
入夔州境,江风凛冽。巫峡两岸峭壁千仞,云雾缭绕如锁链垂落。他在一处荒废渡口歇脚,遇见一位独臂艄公,正用炭笔在船板上画图。近前一看,竟是整幅长江水道图,密密麻麻标注着若干红点。
“这些是‘哑滩’。”艄公头也不抬,“凡是水流突然静止、回声消失的地方,就是它们。”
“它们?”
“声音被吃掉的地方。”老人抬起浑浊双眼,“三年前开始出现,起初只是鱼不跃、鸟不鸣。后来人说话也传不远,像被什么吸走了。再往后……有人讲了一辈子的话,临死前却发现没人记得他说过什么。”
阿丑心头一震。这正是“静语残识”的变种??不再是强行封口,而是让声音发生即湮灭,记忆随之蒸发。比恐惧更深的,是遗忘本身。
当晚,他宿于江畔古庙。庙中供奉的是唐代一位治水县令,传说曾以铜锣镇住江底恶龙。如今香火断绝,唯余一口锈迹斑斑的大钟悬于梁上。阿丑拂去灰尘,轻叩三下。钟声低沉,竟未传出庙外,反在屋内盘旋回荡,形成诡异共振。
他取出陶埙,对着钟口吹奏一段引音。刹那间,钟体微颤,一道模糊人影浮现空中??并非李承烨,而是一名披发跣足的女子,双目紧闭,口中似在吟唱,却无任何声响发出。
阿丑凝神细察,发现她手势竟是古传“结舌印”,属《静语法典》中最高禁术之一,名为“万籁归缄”。此法不杀一人,不囚一语,只将一切发声之物拖入“无声回响层”,如同沉入无底深渊。
“你是谁?”阿丑问。
幻影不动,唯有唇动愈急。忽然,钟鸣骤停,整座庙宇陷入死寂。连风声、心跳、呼吸……全都消失了。
这是真正的“绝对静默”。
阿丑猛然醒悟:这不是残留意识,而是活祭仪式正在进行!有人正在某处施展“归缄大阵”,试图将整个巴蜀之地拖入无声牢笼!
他连夜赶往最近的巡音驿站。途中遇暴雨,山路塌方,只得借宿山民家中。那户人家三代同堂,却无一人交谈。孩子用手势取物,老人盯着火塘发呆。阿丑递上竹笛,请孩童吹一声试试。孩子接过,鼓腮用力,笛子却只发出嘶哑喘息。
“已经半年听不见笛声了。”母亲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如枯叶摩擦,“我们不是不想说,是我们说的话……没人回应。问邻居,他们说没听见;报官府,他们说记录里没有。久了,也就懒得说了。”
阿丑心中悲恸。语言一旦失去反馈,便成了孤岛上的呼喊。当表达不再被承认,人类的精神便开始萎缩。
次日清晨,他召集附近十余村落的长者,在一座废弃学堂集会。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声种”??一块刻有简单五声音阶的石碑,立于院中。
“我不教你们新词,只请你们重复一句老话。”他说,“无论多小声,都要说出口。”
众人面面相觑。
“就说:‘我在这里。’”
良久,一位白发老妪颤巍巍站起,嘴唇哆嗦:“我……我在这里。”
声音极轻,几乎被风吹散。但阿丑立刻敲响石碑。清越之声荡开,竟带动周围树叶微微震颤。
第二人跟着说:“我在这里。”
第三人、第四人……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开口。起初杂乱无章,继而竟自发形成节奏,最终汇成一片低沉而坚定的合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