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被关在了自己房间。
年少时的卞清涟住过的房间,对于现在的卞清涟来说依然足够宽敞,但他看着充满了别人痕迹的房间,只觉得这里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他又过上了十年前的生活。
被关在这里的卞清涟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似乎看着窗外看了很久,天色却一直是黑沉沉的,阳光不愿露面,就像黑暗不愿落幕。
似乎虞博来找了他很多次,每次都要把他圈在怀里嘀嘀咕咕说点什么,卞清涟没听,那些声音变成怪兽的吼声或者别的什么奇怪的声音,与他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送来的饭菜也换了很多次,但他吃不下去,卞清涟总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一株植物……不,或许成为一座雕塑会更好,这样连呼吸也能舍弃,这里的食物、这里的空气、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恶心。
理所当然的,卞清涟倒下了。
他不能再坐在窗边,只能躺在自己床上偏着头看窗外,医生来来往往,但每一个都只能摆出为难的表情。
肚子有些痛,但他没办法管,这个孩子或许真的留不下来了,现在这个时间,大约已经长成一个孩子的模样了吧——他或许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本来也只是一次意外的错误结果罢了。
卞清涟昏沉的大脑感到了一些悲伤,一切的不幸从那天晚上遇到雷长胜开始,但他却没办法把所有过错怪在那人身上。
——如果不是他当时无论如何都要去出那一口气,是不是结局会变得不一样?
但他性格如此。
是啊,他就应该是那样睚眦必报的、肆意妄为的性格,所以……躺在这里终日昏沉的人……怎么会是他呢?
卞清涟猛地睁开眼。
他知道自己是生病了,消极情绪下连治病的念头都没有,完全陷入了恶性循环——现在大概是求生的力量驱使着他清醒过来,摆脱了那些激素的影响,卞清涟生锈般的大脑终于重新运转起来。
他既然能两次从别人的监禁中逃出来,就能再逃一次!
动作迟缓地下了床,卞清涟扶着墙喘了一会儿,眼前阵阵发黑的感觉消失后,他抹黑走到桌子旁坐下,慢慢喝了些水,吃了半碗粥,感觉手脚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夜晚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卞清涟猫着步子在走廊上寻找方向,他当初逃走时用的那个洞不知道还在不在……当年的卞清涟走之前还把那个洞重新遮掩了一番,他现在只能赌,隐隐作痛的小腹经不起等待了。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下楼,一阵喧闹声突然响起。
车子的声音,人声,一片嘈杂。
卞清涟停下脚步仔细辨认,那是从别墅外面传来的,这栋别墅隔音效果不错,他在这里听得如此清楚,阵仗小不了。
于是他咬着牙加快脚步,额角的冷汗也顾不上擦,闪身躲进一旁的琴房,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混乱来得刚好,最好是虞博焦头烂额没空管自己,简直是天赐良机。
二楼的走廊也响起脚步声,接着是一连串下楼梯的声音,等外面不再有人经过的动静,卞清涟才小心翼翼探出了头。
却对上了虞博的双眼。
毫不夸张,卞清涟只觉得心跳骤停,双腿一软,他勉强撑在门框上维持着自己不软倒在地,急促的呼吸和逐渐冰凉的四肢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做什么去?”
楼下很明显一片混乱,似乎是有人大半夜的来找麻烦,别墅的主人却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卞清涟,半分眼神也没给一楼。
对比起一楼的热闹,二楼简直安静到诡异。
“既然没有要做什么,那清涟跟我回房间吧?”虞博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清涟身体不好,这样不好好休息的话,我可是很伤脑筋~”
冰凉的手指抓上卞清涟的手腕,饶是卞清涟也被冰得一抖,他没动,但这点微乎其微的反抗很快被化解——虞博再一次将他打横抱起,死死扣在怀里,走向了走廊尽头,也就是虞博自己的房间。
那扇黑色的房门好像恶鬼长大的嘴,时刻准备着把猎物吞噬,越靠近那里,卞清涟的心跳就越剧烈,强压下心里的恐惧,卞清涟试着对虞博拳打脚踢,可惜他的力道并不比一只猫或者其他小动物大多少,因此,那扇门依然在他眼前缓缓咧开了嘴角,迎接猎物的到来。
卞清涟是进过虞博的房间的,次数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