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暴动起来,芬里尔从狼变回人形,无知无觉似地仰起脸,将视线茫然地投向虚空。
“但是,刻耳柏洛斯已经用他的冷酷和残暴夺走了我的一切,他凭什么轻易地将其放弃呢?”
寒霜瞬间遍布浴室的墙壁,浴缸中的温水冻结成冰。
芬里尔仍在自言自语着:“他凭什么若无其事地忘记过去,习惯在平静安全的世界里生活——刻耳柏洛斯,他凭什么发生改变?”
陡然降低的室温让夏萤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刚想张口便呼出白雾。
芬里尔似乎此时才想起她的存在。
他微微偏过脸来,银色发丝从肩头滑落,那双蓝色眼眸中凝结的冰河悄然碎裂,展现出其中汹涌可怖的深潭。
“我已经确认了,夏萤,是你改变了他。”
芬里尔从寒冷的空气中抽出一支冰锥,指向夏萤的脖颈。
“是不是只要让你消失,刻耳柏洛斯就会变回原来那个残忍、强大……又空洞的样子?”
夏萤几乎已经要发动魔法或是召唤魔具,但在望见芬里尔的双眼时,她又缓缓放松下来。
“我想想看啊,如果我死了……”她认真地思考起来,“刻耳应该在短时间内无法接受吧?不对,他说不定永远都无法接受。我猜他会大开杀戒,然后就这样放任自己在杀戮中死去。”
夏萤抬起脸来,对芬里尔微笑:“也就是说,就算你把我杀死,刻耳也不会变回原来的样子的——毕竟,他已经被我改变过了。”
芬里尔手中的冰锥缓缓垂落,然后在地上摔碎。
接着,霜花开始消退,寒冰融化成水,芬里尔从锋冷坚硬变得潮湿。
“可是,就非得是刻耳柏洛斯不可吗?”他仓皇地握住夏萤的手,像是被雨水打湿毛皮的弃犬,“夏萤,你能不能……”
他倾下身,自眼角滑落的水珠宛若泪痕。
夏萤感到嘴唇上拂过微凉而柔软的触感,芬里尔紧拥着她,近乎哀求般说道。
“你能不能,把我也一起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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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刻耳柏洛斯看到夏萤拿着电吹风在沙发上吹狗。
白狼眯着眼睛,任由夏萤翻来覆去地拨弄他的毛发,被吹得像一大团蓬松松的蒲公英。
刻耳柏洛斯忍着冲上去把敌狗拴上火箭发射到天边的冲动,酸溜溜道:“你是不是适应得太快了啊,芬里尔。”
芬里尔平静地回应了他的话:“我在学习适应。”
适应?
适应什么?
你还想在我家长住啊!
刻耳柏洛斯顿时火冒三丈,在他实施语言或肢体暴力之前,夏萤眼疾手快地放下了吹风机,迎向刻耳柏洛斯,半抱着把他向卧室推去。
“好了好了很晚了,我们准备休息吧。”
夏萤收拾了一下客厅,动作麻利地关灯上床。
在原住狗的极力要求下,芬里尔被安排在次卧休息,获得胜利的刻耳柏洛斯得意洋洋地化为犬身,钻进夏萤的被窝。
这一晚的夏萤格外多梦。
她首先做了一个重返童年的梦,年幼的她仍然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不同的是,家里还多了一只叫做刻耳的小狗。
刻耳总是和她形影不离,它黏人又可爱,热忱地对夏萤付出了全部的爱,与她一同玩耍欢笑,在遇到危险时又会挺身而出保护她。
但不知怎么回事,小狗刻耳渐渐长成一个黑发赤眼的英俊男子,他们仍然陪伴着彼此,但原先习以为常的亲密好像变得有点不同,终于有一天,刻耳对她说道:
“夏萤,你的爱和我的不同。”
这个梦到这里就结束了,但下一个梦接踵而至。
这次她梦见自己来到一片覆雪的荒原,青色的月光在寒风中摇曳,她乘着名叫芬里尔的白狼越过断崖,甩脱身后敌人的追赶,带着猎物回到了自己的巢穴里。
在安全的庇护所中,白狼变成银发蓝眼的男人,他轻吻着她的指尖,引导她去碰触自己的身体,向她祈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