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靛青色窄袖直裰,样式简洁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腰间束着一条深色布带,上面除了一个同样朴素的皮质水囊,空无一物。
她头上戴着一顶宽檐的竹编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略显冷硬的下颌,背后斜背着一个用粗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看形状,极似一柄长剑。
那人步履沉稳,落地无声,径直走进茶棚,在林蝉斜对面,靠近山崖的那张桌子旁坐下。她解下背后的布包,轻轻放在桌上。
“一碗茶。”她声音清冷
烧茶老汉依旧沉默,又舀了一碗茶放在她面前。
林蝉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她!昨夜河对岸山道上那点清冷的银光。这身打扮,这迫人的冷冽气息,此人绝对是玉华宫的剑修,而且,极有可能就是追踪自己的人。
林蝉按住躁动的踏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端起茶碗,借着碗沿的遮掩,观察对方。
气氛变得极其微妙。简陋的茶棚里,只有灶膛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开水翻滚的咕嘟声。烧茶老汉仿佛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依旧佝偻着背,慢吞吞地拨弄着柴火。
林蝉悄悄将手探入怀中,握住了仅剩的锅底灰。这灰混入了雄黄和烈酒,扬出去能短暂迷眼,更重要的是,它能干扰一些依靠气息追踪的法门。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就在她手指微动,准备发难的瞬间,斜对面的人突然抬起了头。
那目光冰冷,让林蝉感觉自己仿佛被扒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寒风中。她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连呼吸都为之一窒。
“昨夜河滩,”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那声破煞的傩音,是你吹的?”
林蝉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头顶。对方不仅知道昨夜河滩之事,更是一口道破了傩音。
她强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茫然又带着点怯懦的表情,
“这…这位姑娘说什么?什么河滩?什么傩音?小女子听不懂…昨夜在山里迷了路,担惊受怕了一宿,刚刚才找到路出来…”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一点颤抖,抱着踏雪的手臂也紧了紧,仿佛受惊的小兽。
然而,那青衣女子斗笠下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反而更冷了几分“你的猫。。。。。。”她的视线扫过林蝉怀里的踏雪,“灵性未泯,却沾染了极重的阴秽怨气。若非昨夜靠近过阴煞汇聚的凶地,便是天生招邪的异种。”她的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直指要害。
林蝉心中暗叫糟糕。踏雪确实对阴气敏感,昨夜又近距离接触了锁魂链,身上残留的气息瞒不过真正的高手!
“还有。。。”青衣女子的目光落在林蝉腰侧,“那面傩具,灵光躁动,隐有怨魂哀嚎之声缠绕。寻常傩戏道具,岂会如此?”
林蝉低头,只见腰间那木质傩面竟在微微震动,缝隙中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微光。
伪装彻底失败。
林蝉眼中最后一丝侥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江湖人的狠厉。她猛地一拍桌子,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向后急退,同时右手一扬,那包锅底灰便扑向青衣女子。
“走!”她厉喝一声,抱着踏雪就撞出茶棚。
然而,她的动作快,那女子的动作更快。
甚至看不清她是如何起身,拔剑,只听见一声清澈的剑鸣响起。
那团扬起的黑色锅底灰雾,竟被这道剑光从中一分为二
剑光余势不减,直追林蝉的后心,速度之快,眨眼即至。
林蝉亡魂皆冒,她根本来不及回头,只凭着傩面示警带来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身体在半空中强行一扭,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向侧面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