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全称为守林人小屋,最初是守林,后来演变为救助站,帮助一些迷路的游客和救助国家保护动物,里面有简单的医疗设施。
裴渡司听到姥姥这话,他忽然想起早上在入口附近碰到的老人,心跳仿佛停了一拍。
不会那么巧吧……
他抬眼的瞬间对上了姥姥的目光,那一刻,心中的猜想被证实。
“话说——”
在一旁啃肉干的青年咽下嘴里的食物,舔了下唇瓣,抬起头:“金奶奶是谁啊?”
裴渡司一怔,他对这位奶奶也没印象。
姥姥坐在木椅上,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你们不记得也正常,那时候你们太小了,不过金秀,你们应该还有印象。”
她把橘子掰成两半,分给两个孩子。
“你们经常去找她玩,因为她会给你们分糖果……还有其他零食。”
这么一说,裴渡司就想起来了。
他嚼着橘子,甘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挤出了儿时的一点回忆,他记得是有那么一个人会和他们玩些幼稚的游戏,还会给他们带零食。
具体样貌早已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他想问问有没有什么照片,毕竟他都不怎么记得了,牧长野当然也——
“哦,金秀姐姐啊,她经常和我们一起玩!”
裴渡司倏然转头,青年一边吃着橘子一边说,澄澈的眼睛一眨不眨。
“金秀姐姐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当时暑假我们抓的鱼虾拿去城里卖,这事你还记得不?阿司。”牧长野用肩膀碰了碰裴渡司,“这就是金秀姐姐的主意,她把小鱼做成香酥小鱼干,河蟹也油炸成零食,可好吃了!”
牧长野的复述几乎事无巨细,连盛夏的蝉鸣声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仿佛回忆是一场电影,在他脑海中播了一遍又一遍。
姥姥点头:“金秀跟着你们,是因为金奶奶怕你们这群倒霉孩子四处乱跑被卖了,才让她看着点。”
“尤其是你——”她指了指牧长野,“跟个野人一样,你金奶奶抱你的时候,四处乱蹬。”
牧长野嘿嘿一笑:“当时跟金奶奶不熟嘛。”
祖孙俩聊天少见的没有代沟,将过往时光一一道来,描绘得栩栩如生。裴渡司听了一会,恍然想起,他们口中那个风趣和蔼的老人与早上疯疯癫癫的怪人是一个人。
刹那间,他的意识如同抽离一般,从高处俯瞰这场过分熟稔的对话,就好像晚上要去对方家里吃饭。
而话中的主人公已然身亡。
不对劲。
浓浓的违和感在心中蔓延,这不是对待死者该有的态度。回忆里的主人公仿佛顶替了现实,现实那位则被抹除。
裴渡司的大脑仿佛突破了某种束缚,顺理成章地思考下去。
回忆对应虚假,死亡对应真实,如果死亡被抹除了,这意味着人的存在也被抹除、被遗忘,一个虚假的幻想将会在尸骸上立起……
裴渡司揉了揉眉心,高速运转的大脑蓦然冷却,清晰的思绪像被水洇开,渐渐模糊。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
长长的眼睫半阖着,目光有些发散,阴影罩住的半张脸略显倦怠。
以至于,他没注意到身旁隐晦的视线。
牧长野笑着结束了与姥姥的聊天,也收回了落在裴渡司身上的目光。
他拉起裴渡司的手,对老人说:“姥姥,我们先上去了。”
陈牧没有跟着上楼,和老人待在一楼客厅,安静的客厅没一会便断断续续响起了节目的音效。
回过神来,裴渡司已经站在了卧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