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冷风一灌,狠狠打了个颤,下意识便去寻找风吹来的地方。
张兰心下耻笑,这李溪还笑他家田哥儿,可他家竹子不也没办亲事没过礼就把人领回了家,还读书人,真当多正经呢。
她指着沈慕林,对上刚醒尚且懵懂的眸子,倒吸了口冷气,好生精致的小哥儿。
一双柳叶眉,轻咳时微蹙着眉,好看的杏眼也弯起来,唇色淡粉,皮也白的晃眼,眼下孕痣透着鲜亮的红,一瞅便是好生养的,当真是个妙人。
她又觉可惜,这般人物怎的配了个没用的瞎子,不如给他小儿子作配,届时生两个大胖小子,日子也过得红火。
转而想到未成亲便住进男人家中,怕不是个心安的主儿,又歇了心思。
“溪哥儿,你这可就是难为我了,若你早说你家竹子有了亲事,我可不给你当那媒人,倒显得我多事。”
沈慕林听了一耳朵,被惊得睁大了眼,这里竟如此开明,男人与男人也可结婚?!
李溪嗤道:“人家不过是过路生了病,在家中歇几天,你可别胡说,再者说了,我家阿竹最是守礼,日日不见得往我这屋里来,哪里就有了亲事,你莫要败坏我家小子和这位小哥的名声!当天下人都和你家田哥儿一个样子吗?”
“你!”
张兰怒气冲天,她可不信,现在过冬时节,家家户户都不见多少进账,存的粮食能让一家子过冬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多余闲钱养旁人。
“你莫要后悔,这人瞧着就不是个心安的,到时在竹子眼皮子底下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也瞧不见!”
顾湘竹这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虽眼盲,可动作丝毫不见局促,腰背直挺,正如他名字一般,君子有方。
“婶子莫要胡言,大燕律法规定,故意坏人名声,毁人名节,少则要三十板子,严重些流放砍头,也是有的。”
张兰被吓得心颤,她一大字不识的农妇,哪里晓得这些,旁的有这种事,也不见有人告官。
可她知道眼前这个瞎了眼的书生,是能干的出来,暗骂了声陪上笑脸:“哪能啊,婶子头疼说话不过脑子,竹子你别放在心上,你俩瞧着便该是一家人,等要办酒席了叫婶子,婶子给你帮忙。”
“你听不懂还是怎么着?人家是客人,”李溪骂道,“赶紧回去吧,仔细你家那讨债的吃空了粮食!”
张兰也不敢还嘴了,狠狠瞪了一眼,脚下跟生风似的,三五步就走了出去。
顾湘竹摸索着走到坏了的窗户,他虽看不见但也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原想看不见自己,那些嘴碎的便能少讲两句。
可谁想那婶子竟然变本加厉,想来那手劲儿,窗户又该坏了。
他抬起手摸着窗户框架,寻找哪里破了洞,思索着要用多少的窗纸。
手上突然触及到一抹温热,他轻轻碰了碰细细判断,意识到是什么后连忙收手后退,却是踩到了石块,人便要滑倒。
沈慕林原想看看院子里情况,没来由听了一耳朵糟心话,正要回屋子被顾湘竹摸了一把。
他这被摸的还没在意,摸人的反倒吓到了。
眼看着这守礼的小书生就要摔倒,沈慕林顾不得外面寒凉,连忙探出身子伸手将人拉住。
李溪被吓了一跳,也赶紧上来扶住。
他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能让一个陌生哥儿衣衫不整的去扶人,虽说他家小子看不见,可到底也是男子,真被旁人看去,嘴上没个把门的,耽误了人家哥儿可就罪过了。
“哥儿,你快躺着去,莫要吹了风,再病了可不好,这窗户我一会儿就糊上。”
李溪拍了拍顾湘竹,顾湘竹收回手背在身后,无甚表情的脸也红了个彻底,他转身要走,可什么也看不见,步伐也快不了哪儿去。
沈慕林瞧着他的动作,越发忍不住笑意,心想小孩还挺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