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却不是杨缮。
顾栖从尸首脑后歪出半张脸,噙笑的星眸点起暗夜一泊清芒。
千钧一发时,是他推出藏匿暗处的敌军一人,给杨缮作了人肉盾甲。
原来敌人早设防备,故意虚摆座空城,只为瓮中捉鳖。
顾栖强撑病体赶来,就是洞悉对手的筹谋,要助杨缮逆境破局。
单凭一人之力,他已掘出附近敌军数个隐藏的据点。
杨缮佩服不已,而后和顾栖配合无间,各自带领半数人马,杀得隐蔽埋伏的敌人丢盔弃甲。
两人屹立城门,吹响冲锋的号角,迎大军如潮水直涌而入。
杨缮在城头插上蜀汉招招的旌旗再回眸,顾栖却不见踪影。
他次日领兵回营,顾栖打着哈欠出帐,一副睡眼惺忪,好像自己一觉大天亮,见他第一句话便是:“恭喜杨校尉大胜而归。”
之后永宁亭侯论功行赏,先登陷阵的褒奖,当真全落在杨缮一人的头上。
再后来,杨缮只等来顾栖的死讯。
他懊恼悔丧,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才终于有机会为顾栖着想。
顾栖总是一骑当先的人,何曾落于人后过。
但这回不行,这回杨缮偏要顾栖在后。
那家伙身体已那样溃败,杨缮绝不可让他再冒险。
雁息,你守我太多次,换我守你一次……
杨缮默默念着,对挚友有愧无悔。
月明星稀,树影婆娑。
一袭风飘过,清癯的玄影从老树高枝上吹落。
地面一记闷响,惊起一群飞兽。
已被瞿良带到沛县城里的小马,仓惶地扭头。
“怎么了?”
瞿良茫然不察。
“没,我听错了……”
小马满腹心事,不再吭声。
玉儿的药寮位于沛县城中心。
瞿良带小马到附近时,天亮了大半。
四面八方,市井喧嚣。
玉儿送别杨缮一行回到城里,就见瞿良和小马在药寮前徘徊:“原来你们到这儿来了,也好。”
她稍感欣慰,又问:“小瞿,三哥和小管小丁不是都有官职在身吗?可是为什么一连两夜——”
瞿良为难道:
“嫂子,朝廷派系斗争,三言两语很难说。总之你放宽心,凭三哥的本领,料想没人能奈何他们。”
“九爷呢,他又去哪了?”
“呃,他有些事要办,应该用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