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可是为什么,我记得自己听到很多可怕的声音,好像被什么人捉住。还有人……抽鞭子?”
“你做个梦这么五花八门呢。”
“如果是梦……那他们?”
“他们都是我朋友,刚刚在和我聊天,声音传进你耳朵,你兴许就在梦里把他们想成了妖怪。来,给你介绍。”
顾栖不管小马看不见,反正爪子一抬,挨个指一遍杨缮几人,又慵倦笑道:
“哎,累了。杨老三,你们现在住哪儿?”
杨缮:“西南方向的一处民居。”
顾栖:“我之前和冥漠之都结了点梁子,他们如果想寻仇,找得到那地方吗?”
杨缮只想问问这家伙还有多少“惊喜”自己不知道。
“那一带偏得很。”
他铁青脸回应。
“得嘞,快走。”
顾栖抱起小马,笑得像朵花。
窄巷外,管韬丁准一早备好了马匹,顾栖被扣的随身衣物已打包,正由马儿驮负着。
战时马匹紧缺,五个人、三匹马,已是相当地不易。
顾栖打开包袱,重披衣袍,将一吊五铢钱、几罐小金针、还有个瞧不出装着什么的小瓶子,一并塞回到怀间,随后解开马儿绳套。
托举小孩上马,顾栖动作还算流畅,轮到自己却卡壳,垂着张幽白的脸,踩了两三回脚镫才勉强爬上马背,晃晃悠悠够缰绳。
杨缮知道顾栖带着弱症出娘胎,身子打小便不好。
在一旁觑见顾栖“笨拙”的身姿,杨缮心里不禁发了痛,道是日前避不过的牢狱之灾,害这家伙一时半刻缓不来,正受宿疾忧扰。
顾栖和杨缮初识时,年纪比管韬丁准俩小子还轻三四岁。
杨缮早生他几年,已立过军功,是顾栖老父亲统率的蜀汉精锐之师飞羽军中一元英勇小将。
起初,杨缮顶看顾栖不顺眼,当他是仗着家世到边线镀金的弱鸡纨绔,只为混几天日子好回都城加戴官身,总想给他个下马威。
适逢大营新到一批军马,当中一匹白马尤其野性难驯,杨缮便故意邀顾栖挑选坐骑,荐他那匹烈马。
顾栖确实吃瘪,刚攀上马背马儿便狂奔而出,甩飞顾栖于蹄下,一路拖行他好老远。
杨缮计谋达成,看顾栖淹没在漫天席卷的黄沙中,准备不吝施救,抬眼只见那个身量尚且矮自己一头的孩子,纵马扬鞭冲出沙暴,带一身触目的伤痕,红巾飘曳、神采飞扬,和胯下烈马已成亲密无间的伙伴,尘泥铺满了五官,依然好看得羡煞人,真挚谢他让爱之情时,笑出满目清亮的星辰。
以此为契机,杨缮对顾栖的改观与日俱增,后来也几乎没再见这家伙规矩上过马,都是飞身直落于马背,扯动缰绳就奔行……
马儿刨蹄嘶鸣,揪着杨缮思绪聚焦现实。
他再瞥顾栖,看那家伙上马后倒是精神了不少,意气风发得像去打场必胜之仗,今夕轻薄的病影和往日恣意的少年,在他余光里摇荡着重合。
怅然间,杨缮心底舒口气:
挺好,也许刚才纯粹是自己多虑。
被顾栖占去的那匹马,原本归丁准。
“哎不对,那我咋办?”他眼见杨缮管韬也翻身上马。
管韬憋笑冲他伸手,施舍个勉为其难的眼神:“来吧,不嫌弃你。”
“滚!”
顾栖睨着俩小子,浅弯的唇角盛一碟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