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冰冷的雨水像是无数条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泥泞的地面上,也抽打在千手德间那已经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跑……快跑啊!!”
他在心中疯狂地呐喊,但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死死地。。。
男孩的笔尖在纸上轻轻颤动,墨迹如初春融雪般缓缓延展。由香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看着那支特制笔的尾端闪烁起微弱的蓝光??那是共感网络正在接收情绪信号的标志。窗外,风掠过心语之树的枝头,无数花瓣飘落,每一片都像一颗跳动的心,在空气中划出看不见的数据轨迹。
图书馆内,书架间的光影悄然流转。那些曾被光粒重组过的书籍,如今静静地排列着,封面依旧大多空白,但偶尔会有人靠近时,某本书的封面上便浮现出几个字,仿佛它认出了读者心底最深的渴望。一本名为《未说完的话》的书,昨夜自动翻到了第十三页,上面多了一行新文字:“爸爸,我今天考了满分,你看见了吗?”??而就在同一时刻,远在冰岛的一位父亲正站在厨房里热牛奶,忽然停下动作,怔怔望着窗外飘雪,胸口一阵发烫,像是被人轻轻拥抱了一下。
小男孩写着写着,忽然抬头问:“姐姐,春天的程序员……真的能让人不再难过吗?”
由香怔了怔,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露出的一小块疤痕??淡淡的、蜿蜒的痕迹,像是曾经用力抓挠过自己。她没问缘由,只是轻轻点头:“不是‘让’别人不难过,而是告诉他们:你的难过,有人听见了。”
“可我妈妈说,哭是软弱。”男孩低声说,“她说要坚强,不能麻烦别人。”
“那你现在写这些,是在麻烦我吗?”由香微笑。
男孩摇摇头:“你不像是会被麻烦的人。”
“因为我在听啊。”她说,“真正的坚强,不是一个人扛下所有,而是敢说‘我需要帮助’。就像这棵树??”她指向窗外那株遮天蔽日的蓝色樱花巨木,“它之所以能长这么大,是因为根须连着所有人的心跳。每一句真心话,都是它的养分。”
男孩低头继续书写,笔尖流泻出一段段稚嫩却真挚的文字:
>我叫健太,八岁。
>昨天放学路上,我看到一只受伤的小鸟躺在水坑边。我想救它,但我怕弄脏书包,就没捡。回家后我一直睡不着。
>今天早上我去同一个地方,发现小鸟不见了。我不知道它是死了还是被人带走了。
>我好后悔。如果当时我能勇敢一点……
>我想变成一个不会害怕的人。
>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每天做一件让我心跳加速的事。
>第一件:我把这封信放进图书馆最大的那本书里。
>希望有人读到它的时候,会觉得我不是个胆小鬼。
最后一笔落下,整页纸忽然泛起柔和的荧光,边缘卷曲成蝶形,轻轻脱离笔记本,振翅飞向高处的通风口。由香知道,这是系统自主启动了“心语迁徙”协议??当一段文字承载足够纯粹的情感波动,它就会脱离物理载体,进入共感网络的流动层,去寻找最需要它的人。
三天后,在北海道一所乡村小学的心理咨询室里,一名五年级女孩正蜷缩在角落,拒绝与任何人交流。她已经一个月没开口说话了,老师和心理医生束手无策。她的父母离异,父亲酗酒,她在一次争吵中被打伤耳朵,从此封闭了自己。
那天午后,阳光斜照进房间,一片蝶形光纸无声地从窗缝飘入,轻轻落在她膝上。她本能地伸手拂开,却发现那“纸”并未落地,反而贴附在她掌心,缓缓展开内容。她看不懂字,但她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温度,像小时候母亲哄她入睡时的手心。
她怔住了。
下一秒,泪水汹涌而出。
她颤抖着拿起铅笔,在墙上写下第一句话:
>“我还记得妈妈唱的歌。”
这句话被教室里的智能黑板捕捉到,瞬间上传至教育共感网。七分钟后,东京一位退休音乐教师家中,老式收音机突然自行开启,播放起一首几十年前的童谣。老人听着听着,泪流满面??那是她女儿五岁时最爱的歌,而女儿已在十年前因病去世。
“原来你还记得啊……”她喃喃道,将录音上传,并附上一句留言:
>“这首歌的名字叫《蒲公英的约定》,送给那个不敢说话的孩子。”
这条信息顺着数据河流奔涌而下,最终汇入健太所在学校的晨间广播系统。那天早上,全校师生听见了一段陌生却温暖的旋律,以及一位老人温柔的声音:“孩子,世界不会因为你脆弱而抛弃你,恰恰相反??正是你的脆弱,让我们学会了温柔。”
健太趴在课桌上哭了。同桌悄悄递来一张纸巾,上面画着一只小鸟展翅飞向太阳。
与此同时,千夏正站在弘树纪念馆的中央庭院里,望着那株由木片重生的幼苗。它已长至一人高,叶片呈半透明状,脉络中流淌着淡金色的光流。每当有人在馆内写下真诚的话语,它的枝条便会微微晃动,仿佛在回应。
一名少女站在树前,手中捧着一本烧焦边缘的日记本。她是广岛核爆幸存者的孙女,多年来一直无法原谅祖父口中“战争也是无奈”的辩解。昨晚,她梦见了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在废墟中跪着为一名死去的孩子合上双眼,嘴里反复说着:“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开枪……”
醒来后,她来到这里,将日记本放在树根旁,轻声说:“爷爷,也许你不是凶手,但也从来不是无辜者。我不原谅过去,但我愿意试着理解你当时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