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东西,离了我便硬气了,是不是郎初那个杂种勾引你的?吃我的锅砸我的灶,好大的胆子,也不打听,我入宫几十年是吃素的?!”福顺公公提脚便踹,将袍角掖进腰带,撸起袖口,解气地对着祝千秋的脊背一脚又一脚,“待出湖,你若不给我好作证,我定要将你的脊骨一节节踩碎,瘫在粪坑,自身自灭,我说到做到!”
“你求饶啊!”夜枭发出长而拖曳的邪笑。
祝千秋咬紧嘴唇,默默承受暴风骤雨的踩踏,脊背平直如初:“我做什么证呢?”
福顺公公目光扫视门外,面目黢黑的小吏吓得手指攥着食盒发白,浑身颤抖。
“你——”福顺公公一通拳脚,浑身舒畅,扭着脖子,手指轻勾,“过来,有何吃食?”
郎瑛低头瞧地,余光刺向福顺公公,提着食盒靠近,压着嗓音道:“启禀公公,午食是芦蒿炒肉丝、凉拌藕片、茼蒿汤,以及白米饭、蒸蛋各一碗。”
“唔……”福顺公公不住点头,手指挑开食盒,敲着瓷碗边缘,听着颤悠悠的余音,“都取出来放桌上。”
郎瑛称是,利落地将碗碟放置在八仙桌上,收了食盒,垂立一旁。
福顺公公洗净了手,岔着腿落座,斜眼瞧了灰扑扑的小吏,云淡风轻道:“怎地没见过你?灰头土脸,一看就是土里刨食的田舍汉,坏我胃口。”
出了后湖公署,祝千秋便带她抹了点褐色膏体,嘱咐她无论发生什么绝不可抬头,福顺公公识人一绝,看过一眼绝不会错认。
“小的江宁县人,被拨到后湖当差,速来听闻福顺公公是宫里的左监丞,堪称响当当的人物,能送回餐食便是小的三生有幸,可惜样貌丑陋、口眼歪斜,扰了公公胃口,是小的罪过。”郎瑛恨不得腰叠在地,暗自祈祷福顺公公休教她抬头。
福顺公公偏过脑袋,瞧着小吏的耳朵感觉似曾相识,拍了拍桌面:“近前来。”
郎瑛自是抬头近前,从食盒中提了一小壶茶水,倒了一盏,低头放在八仙桌上,轻轻移了过去。
福顺公公捏过茶盏,在鼻端来回轻晃:“酒。”说罢倾倒在祝千秋面前。
“狗儿,别说我不疼你,这酒在后湖可是稀罕物,你也饮杯吧。”
祝千秋肩胛骨轻收了一瞬,又舒展开,毫不犹豫地吸着地砖上的水渍。
福顺公公咯咯笑,抄过水壶,对准壶嘴便大口吞咽,眼珠滑向眼尾处,阴恻恻道:“你刚问我,你要做什么证?”
祝千秋脑门磕地:“狗儿愚笨,恐记性有误,坏了公公您的好事。”
“哦~先不谈这。”福顺公公拖着尾音,尖利问道,“你瞧,我今天在后湖的最后一顿吃食如何?”
祝千秋梗着脖子,速瞧了眼菜色,又忙着低头,道:“比不得宫里。”
“一切都好说。”福顺公公持箸碗碟上方徘徊了几个来回,最终在一个海碗里扒弄,夹了一筷子茼蒿,“这碗茼蒿汤为何是黑色?”
郎瑛呼吸一滞,门外热浪袭来,脊背汗如雨下:“茼蒿汤在膳房铁锅中闷了一会儿,因此发黑。”
“那么……”福顺公公又从茼蒿汤中夹起一物,语气越发阴沉、暴虐,“又为何有蘑菇!”
啪地一声,木箸霹雳一声砸在桌上,汤汁四溅。
福顺公公脚踩长凳,伸手扯住祝千秋的头发,手腕朝着桌面一砸,祝千秋的喉咙压在桌角,面色绛紫。
郎瑛慌忙上前,却被祝千秋扔地的茶盏击退,发红似要滴血眼盯着她:绝不可上前。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在三人中间,随着福顺公公手腕的用力下压祝千秋的脖颈,气息愈发窒息。
“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要做什么证!”福顺公公舀过一碗汤,硬逼着祝千秋灌下,“你联合监生郎初,毒害内廷左监丞!”